“老、老师......学生逾矩了。”管诚思有些畏缩地抬眼偷觑楚临秋一眼,见其面上并无明显不悦之色,方长舒一口气,聪明地提及了另一件事,“卯时三刻,大军开拔。侯爷现应已至纯均台敬天誓师,您不让宁伯送点......表心意的香囊香包?”
“......”楚临秋闻言嘴角轻轻勾了下,但随即眸色一厉,直直射向自己的学生,也不言语。管诚思被他那如头狼般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直想逃离,尚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却又不死心道,“佩剑?短刀?玉环?不表心意......保平安的也好,侯爷见了,多少能高兴一点。”
“罢了。”楚临秋疲惫地阖上眼眸,将其中情绪尽数敛去,良久后长长地叹了一声,“你也替我去办吧。但恐人多眼杂,不便行事。”
“您是怕圣人多心?”
“就你聪敏。”他招手让诚思附耳过来,简短地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把人打发走了。
待这牢房彻底恢复寂静,楚临秋这才放任自己整个歪倒下来,侧身蜷在床上,怔然远望不时摇曳的烛火,神情空茫仿佛已魂飞九天。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他极快地眨了下眼,薄唇微张喃喃道,“此情可待,来日......方长。”
彼时,萧岑正由两位枢院的主簿陪着,在纯均台上见到了未来数月要与他并肩作战的兵士们。他们的年岁看着都不大,虽已极力绷直嘴角,却仍能从那一张张坚毅的面庞中,寻出少许稚嫩的痕迹。
萧岑一遍遍走过,竟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漠北儿郎的影子,原本始终提在嗓子眼的心,终是放下了一半。
没上过战场又如何?不会列阵又如何?只要他们的眼中有光,有对生的渴望对叛党的憎恶,那么这战......又何惧打不赢?!
“侯爷,卯时三刻将近,您是不是该......”
“嗯?”萧岑被这么一提醒,方将将回过神来,他侧目凝视身边早已备下的烈酒,神情不免有些惆怅,仿佛在那一刻又看到了数年前,随祖父出征的场景。
那时何止两千精兵?简直是黑甲压城,旌旗连天,纯均台四侧立着的杆上雕刻的黑鹰也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要振翅高飞。
“侯爷?”
“......”萧岑最终还是选择什么也没说,他双手捧起足有一掌宽的瓷碗,眉头也不皱便仰头将其中烈酒一饮而尽,随后在身边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竟把空碗狠狠掷于地下。
白瓷飞溅,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仿佛是一个讯息,令台下兵士们不约而同地发出震耳欲聋的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但萧岑仍是不满意,他伸手夺回自己的那杆银枪,从这头缓缓走过去,突然出声,“本将听不清,重来。”
“必胜!必胜!必胜!”
“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