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楚临秋慢慢直起身子,他的双唇迅速抿成一条直线,眉目间也再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融化的寒霜,似乎很是不满被人挡了道,尤其是在听见车夫回答,“前面是宋阁老”的时候,那种“不满”就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他不紧不慢地掀开帘子,将上身探出小半部分,正好与对面同样探头出来的宋阁老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人均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一种最初的情绪——嫌恶。
“这不是我们的同知枢大人?要去......哪里啊?”
“阁老岂非明知故问?”楚临秋扶着窗台似笑非笑道,“去做下官职权之内的事。”
“职权之内?同知枢大人指的是什么?你手里那封战报吗?可是,即便要禀明圣人,也该让你的上司去。区区副职,不觉得太过逾越了吗?置......曾大人于何地啊?”
“曾大人?”楚临秋再次绷不住笑出了声,只是这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曾大人病卧在床,对下官始终避而不见。今日听闻之时,下官险些以为......这都是听了阁老的吩咐呢。”
“楚九商,你这是何意?!”宰相大人脸色巨变,若不是中间隔了超出一臂的距离,楚临秋几乎要怀疑他从冲过来紧紧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反正自己遭到这样的待遇,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阁老以为何意,就何意罢。下官还有要事,恕不奉陪。”语毕,楚临秋便毫不犹豫地放下帘子,吩咐车夫将马车驶离,把宋阁老的车远远地抛在后头。
“大人!他这是罔顾礼法!目中无人!他......”
宋阁老闻言嗤笑一声,摆手道,“无妨,他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昔日当都指挥使时,尚且敢做出种种出格的事,今升了二品同知枢,还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且让他再张狂几日吧,本官等着......山雉从树上摔落的那一天。”
“我们也走罢。”
楚临秋被引入知书堂,还未及行礼,就先感受到了齐刷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过他早便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因而仍旧有条不紊地行礼落座,向天子汇报前方战况,并顺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整个过程中,权当这知书堂除了圣人外,就只有自己一个臣子。
此举当然遭致了很多大臣明里暗里的不满,因而便有人忍不住插嘴打断他的侃侃而谈,“楚大人,下官以为,此事您应该避嫌。”
“为何?”楚临秋故作疑惑,便是要引出接下来的一句,“西川叛党打出的旗号是......”
“诛奸佞,清君侧。本官算是听明白了,赵大人是打心眼里默认......本官就是这个‘奸佞’。”
“你们呢?也这么认为?”
“......”所有不小心触及到他尖锐目光的人,均不自在地撇开了头。
“满朝文武是否都认为楚某该死?只要交出楚某,便能平息方尹的怒火?”
“胡说!谁说你是奸佞?谁认为你该死?根本无人会这么想,楚卿,你多虑了。”
“臣,有罪。”楚临秋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在天子忍不住要拍案而起的时候,才慢腾腾的起身,当着众人的面,再次趴伏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