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对他真是太好了。
赵政默默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开心。
魏如狂喜落泪:“你还带着药,真是太周全了,快给我涂一点,痛死了……”
赵政:“我本来还想着这点小伤用不上……”
现在看来,先生这药原来是给魏如准备的,唉。
过了半个时辰,嬴政把赵政叫进书房。魏如则还要再罚半个时辰才能回去。
赵政不知道嬴政叫他有什么事,忐忑地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灯都灭了,只留下床榻边的一盏,幽微的烛火在铜佣的手心中轻轻飘摇。
嬴政半躺在榻上,散着发,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显得有些清瘦。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有点苍白,赵政紧张起来,道:“先生?”
嬴政嗯了一声,“没事。”
自从教了赵政,他每晚都要写文章到深夜,把自己的经验整合成最凝练的语句,跟韩非的文章揉到一起,很费心力。
刚才又动了点火气,这个病秧子身体有点吃不消了。按照侍医说的,这身体要静养,不能太费心耗神,不能动肝火,反正一堆不能。
他刚才问了系统还有几年寿命,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他顶多撑到明年。
明年,他的曾祖昭襄王薨逝,祖父孝文王继位没多久也薨了,然后是他的父亲庄襄王继位。
这一年,他九岁,秦国朝堂势力一番洗牌,秦赵关系略有缓和,赵王为了向秦国示好,将他和母亲送回秦国,他成为太子。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赵政都要回国了。
等待赵政的将会是崭新的天地,嬴政相信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应对。
那个时候,这具身体大概也要寿终正寝了。他会以什么样的身份再度出现在这孩子面前?这孩子又是否会时常想起曾经有个叫做赵厘的先生?
“小孩。”嬴政拍了拍旁边的空闲,“坐。”
赵政第一次被他叫小孩,有点愣愣的,反应过来后,又涨红了脸:“我不是小孩子了,先生。”
嬴政笑了:“八岁不是小孩是什么?行,你说不是就不是,过来。”
赵政抿唇走了过去,坐到嬴政身边。
他发现先生的神色格外柔和,不知道是不是灯火的原因,有种不允许别人靠近的憔悴感。
可是先生却让他坐到他身边。
赵政坐下后,嬴政侧躺着,支着右手看着赵政。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认真地端详小时候的自己,第一次是在旅舍初次见面时。
他捣乱似的地揉了揉赵政的头发,“要是有一天你做了秦王,会看在先生的份上不打赵国吗?”
赵政沉默了。
嬴政道:“是不是很难回答?”
赵政如实点头。
嬴政:“那就不要回答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赵政低声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学生想知道先生是怎么想的。”
“是吗?”嬴政收回手,轻轻敲着榻边,“如果先生说不打,你就不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