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我忘不了。”江慕之的语气平淡,却莫名写满了疲惫:“我忘不了阿绵在我面前惨死的模样,也忘不了那些个日日夜夜,我是怎样的自责痛苦……”
跨海大桥上的车来来往往,呼啸而过的声音仿佛能盖住一切,连容非瑾眼里的那点微光都逃不过它的魔掌,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黑暗。
“阿绵因我而死,我是为了你背井离乡,我又怎么可以再和你在一起?好,我也知道我这样挺不讲道理的,又不是你叫我背井离乡的,阿绵的命怎么能算在你的头上?”江慕之放缓声音,不紧不慢,可下一句却冷的仿若把容非瑾置于寒冬腊月的冰湖中:“可是,阿瑾,你记得么?你答应过我的。”
“我说,‘倘若你还念的我半分好,便不要再来招惹我’时,你是答应的。”
跨海大桥上霓虹闪烁,映着容非瑾的瞳眸好似也晃动了几下,她的喉咙耸动了一下,声音略有些艰涩:“是我答应的,可那时,唐绵死了,我觉得无颜面对你才答应的,可现在,唐绵活得好好的……”
“是,阿绵活着。”江慕之点头应道,下一秒却仿若丢给了容非瑾一个重磅炸/弹:“可你母亲也活着。”
“上辈子你能为了她放弃我一次,这辈子,你同样能。”
说到这里,江慕之的心好像被蛰了一下,就算理智告诉她容非瑾的选择无可厚非,她还是忍不住地委屈,又忍不住地愤懑,她在面对父母的压力时是怎么对容非瑾的,可容非瑾呢?眼眸里的泪光一闪而逝。
况且……她的母亲那时未必病入膏肓,可这个人却蠢得天真,就这么信了。
她是想哭一场的,在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可她又知道,在这个人的面前,她不能泄露出自己分毫的脆弱,便强打精神故作冷漠。
“我……”容非瑾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江慕之伸手制止了。
“你听我说完。”
“你母亲肺癌晚期,却活了七年。”江慕之自嘲地笑了笑,嘴角的那抹讽刺也不知是对容非瑾还是对她,随即肯定道:“真是个奇迹。”
被江慕之这么一提醒,容非瑾也发觉了不对劲,她蹙着眉,倏然睁大了眼睛,满目的不可置信,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向后踉跄了两步:“你是说……你是说……”
不,不会的,容非瑾疯了似的摇头,这世上也有肺癌晚期却活了七年的人,说不定,说不定……
可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的奇迹?容非瑾终是颓然地低下了头,没有办法继续骗自己了,她的母亲的确骗了她。
因为这个认知,容非瑾险些跌倒在地。
这次江慕之没那么好心,上前扶她了,只是转过身望着海面,冷笑了声:“你说你和张祺洛是假结婚,我想,你甚至想过等你母亲死后,再回去找我吧。可你没想到的是,阿绵死了,而你母亲更是厉害,肺癌晚期,却硬生生先把我熬死了。”
江慕之死死地咬着“肺癌晚期”这四个字,江慕之转过身看她,眼眸里尽是逼迫,一步一步逼近着容非瑾,逼着她步步后退。
“这辈子回来,你敢说,你不会带你母亲先去医院检查?不管她是不是肺癌晚期,反正她会长命百岁……假若我又和你在一起了,你这次打算让我等你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等你和张祺洛子孙满堂了?”
最后江慕之下了结论:“所以我们,就这样吧,分开对你对我都好。”
“不好,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好。”容非瑾还是在苦苦挣扎着:“我还欠你……欠你许多,还欠你一条命!欠了债便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