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这行七年,见过无数生离死别,水里淹死的,□□炸死的,跳楼摔死的,百分之七十不超过三十岁,其中又有一半未成年,能自然死亡的是福气,但少之又少。”
“你来看房那天上午,我经手了一个出车祸死亡的男孩,十五岁,被后八轮碾得内脏骨头稀烂,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拼完整,给他穿衣,化妆,入殓,让他的亲人见他最后一面,然后送去火化。”
她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用单调乏味的语气讲故事。
时槿之却敏感地察觉到隐藏在平静下的汹涌波涛,如同她弹过无数遍的《冬风》,低沉缓慢的引子不过是愤怒激昂的前奏,音乐是人的情绪,她天生对这些感知敏锐。
“那年我弟弟也才十五岁。”
她看着秒针走过一圈,耷拉下眼皮,声音愈渐哽咽:“我妈,我爸,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上面,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连挫灰都没给我留下。”
时槿之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紧紧包裹着,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抽走。
傅柏秋没动,眼底弥漫着雾气,泪掉不下来,含在眼眶里浮浮沉沉。
“拼都没得拼。”
“毛毛……”
“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傅柏秋深呼吸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笑。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什么都是屁事,我选择这个行业,我要亲眼目睹死亡,接受大量不知道真情还是假意的悲伤,这样才能说服自己,死亡是件很平常的事,我得好好活着,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进那个火化炉了。”
时槿之侧过身子,双手包住她的手,指尖缓缓滑过她手心,那里也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