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丛洲手里拿着包米糕的褐色油纸, 食指指尖在纸面摩挲,极其缓慢。
这模样让岳黎噤若寒蝉。
二人是童年玩伴, 他比易丛洲年长,说一句看着易丛洲长大的不为过。
哪怕五年前人生最低潮之时,他都未见过易丛洲如此消沉的模样, 整个人透露着濒临崩溃的绝望。
岳黎知道易丛洲救了许多家破人亡的人, 把他们训练成死士,每一个死士都忠心耿耿。
他们与戍边三卫不同, 见过易丛洲真正的手段。用最残酷绝情的方法训练出来的顶尖高手, 却对易丛洲恐惧到极点。
今天,岳黎也感受到了这种让人战栗的恐惧。
易家衷心一片却为皇家所不容,五年前,偌大的易家只剩下一根独苗。
昔日的天之骄子, 一夕之间摔入泥泞,为万人耻笑戏弄。在尸海中求生, 在脏污中爬行, 被纨绔子弟用最低劣的方法踩在脚下, 明枪暗箭, 什么都经历过。
亲眼看着堂姐衣衫不整,众目睽睽之下被淫笑的男人们折辱, 生生呕血。
易丛洲埋了堂姐之后, 淡漠地擦去了嘴边的血迹, 问:“易家其他女眷呢?”
岳黎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
“找到她们, 都杀了。”易丛洲说完,没有感情地补充:“我亲自杀。”
与易丛洲同处在茫茫戈壁,漫天黄沙中,岳黎又哀又痛。
易丛洲最看重亲人,年纪尚小时第一次随军打仗,回程时,不惜借钱都要给表姐妹买西北胭脂。
但他说杀死易家女眷时,语气漠不关心,仿佛她们根本算不上人命。
若一个亲人是扎在他心口的一根刺,那他的心已千疮百孔。他亲手杀了易家女眷,那些针便在血肉模糊的胸口来回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