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开始怀疑,书中的情节是定好的,无论他怎么努力,总有外力迫使他沿着既定的道路走下去,可他是夏谨亭,是从现代来的夏谨亭,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做不了书中人的荒唐事,也无法忍受装聋作哑、庸庸碌碌的一生。
仿佛感应到他难过的心境,细雨从天际飘落,砸在夏谨亭的头上、身上。
他机械般向前走,不知不觉来到破旧弄堂深处。
与宽阔的马路不同,弄堂里的道路又挤又窄,采光也不好。
夏谨亭寻了有瓦遮头的一处,缓缓蹲下。
他累极了,需要歇息。
“下雨咧,秀华,收衣服咧!”尖锐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夏谨亭身后忽然被人踹了一脚。
“哎哟,这什么东西啊?吓死个人咧!”女人猛地拔高了声调,“你作死啊,蹲在这儿,一声不吭的哦。”
夏谨亭抬起脸,此刻的他着实有些狼狈,发丝沾了雨,软趴趴地贴在额头上,却把一张苍白的脸衬得更俊了。
王桂花在弄堂里住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长得那么俊的男人。
她不由地放缓了语气:“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夏谨亭站起身来,拢了拢肩上的包袱,“请问,附近可有投宿的地方?”
王桂花看了眼那湿透的包袱,了然道:“没地方住啊,正好,我家里还有空房间,一个月两块银元,不收你茶钱、扫钱,住不住啊?”
夏谨亭怔愣片刻,明白过来。
他这是碰着了弄堂里以房租为生的包租婆了,一月两块银元,对现在的夏谨亭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可想到穷追不舍的蒋宽,夏谨亭又坚定了不能妥协的决心。
他咬牙点点头,肩上立马挨了一巴掌:“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收衣服!”
王桂花倒是半点不拿他当外人,将一大摞衣服丢他怀里。
王桂芳的房子是三层的阁楼,一楼自住,二楼往上出租。
如今二层住满了,只剩三层阁楼还空着。
夏谨亭上了阁楼,费了一些功夫将积灰的房间收拾干净,换上合用的床褥,这才松了口气。
房子里的浴室是公用的,夏谨亭瞧着一身狼藉的自己,决定在晚饭前洗漱一番。
到了地方才发现浴室的门上插了栓,显然是有人在用。
不多时,木门从里头打开了,一位身穿家居服的女子正擦着湿发。瞧见夏谨亭,她怔愣了一瞬,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夏谨亭侧身让了让:“你好,我是新来的租客。”
女子飞快地点点头,匆匆进了屋,直到饭点,才再次露面。
王桂花一边摆着碗筷,一边上下打量夏谨亭,嘴里念叨着:“了不得哩,这拾掇了就是不一样,长得可真俊!秀华,这是新来的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