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小梧桐的小厮端起茶壶匆匆离开了。
沈青萝将他的举止收在眼里,这人表面放荡不羁,看起来不像是喜欢拘束之人。
见沈青萝和苏渊还在看他,说书先生坐直身子,轻咳一声,“我方才所说的都是真的,你二人信
不信随意,不过既然已知道你们的底细,今日我看你二人还算顺眼,也给你们透个底。我父亲李显与苏慎和沈砚为同一届考生,且一同中了进士,只是并非前三甲,没什么人注意罢了,当时衣锦还乡,我父亲与苏、沈二人是一路回来的,前后脚的事。”
那人虽举止轻浮,眼神却相当犀利,显然已将二人的来历和身份看透彻。
“既如此,你父亲可曾当官?”
“当过,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又嫌官场无趣,最后辞官归乡,游历四方,成了个落魄文人。”说书先生摇着扇子,话中也并无遗憾之意,尤其是提到落魄文人这四个字,嘴角竟是带着一丝笑意,想必并不排斥这一身份。
朝堂也罢,市井也罢,活得就是一个心安理得罢了。
话已至此,苏渊和沈青萝想知道的都已知晓,同这人寒暄几句便告辞,从凤鸣堂出来之后,天黑的看不清远处的山,不觉又已过去一日。
回苏宅的马车上,气氛一度凝滞,尤其是沈青萝,她坚信父亲不会错,因此在苏渊面前一直挺直腰杆子,不曾表露出半分愧疚,可眼下情况却失控了。
沈砚的确没有错,错的是她的外祖父,如此看来,苏渊将一腔仇恨发泄到她身上也说的过去。她为外祖父所犯下的错感到愧疚,但这改变不了苏渊害她父亲的事实,两件事纠缠在一起,仍是一桩无法抵消的仇恨。
只是,她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坦荡地说自己没有错了。
苏渊始终紧绷着一张脸,昨日悬着的一颗心却慢慢放下来,这一腔仇恨并不算错报,只是心中有惋惜,惋惜的是他与她之间的缘分,若当日没有发生那样的事,现在她是否已经是他的妻?
他侧过头,沈青萝正靠在马车的窗框上闭目小憩,面色虽平静,眉头却有一股不易察觉的忧愁。今日之事,说到底是他略胜一筹,命运何其可笑,兜兜转转,她还是来到他面前,命中注定,她就是他要的人。
“公子,到了。”司言在外面禀报后,顺手掀开马车帘子,苏渊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马车已经停下,车上的人还没醒。
他将她拦腰抱起来,下了马车朝苏宅走去,脚下还是那片熟悉的石板路,上次是背着她,这次是抱着,她一点都不沉,还没有以往练武时举的石臼重。全身似是柔弱无骨,统共也没有二两肉。
怀中的人已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在仰头看着他。
苏渊脚下未停,仍抱着她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