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说,章郁云是汤头里的层次感,超出五味最起码的诉求。
“被你说的想吃猪肚鸡了。”
“你不嫌弃的话,我做给你吃?”这新厨子和新麻将手一个道理,刚学的时候,都跃跃欲试。
“我嫌弃。”某人认真的,认真告诉她,那碗打死卖盐的虫草水鸭汤,他到现在还没淡口得回来呢。
“你就不能允许别人有进步嘛?”梁京控诉。
“主要你进步得不明显。”
“……”
“好了,你做呢,别说盐,就是砒.霜我也喝。”
“好的。大郎,喝药了。”
“去,我是西门大官人。”
二人一齐笑了。梁京听他还有心情笑,躺在床上问他,“家里还好吗?”
他每日要回老宅去,爷爷如今不管事了,父亲的后事也得预备着。
老爷子多少心情难济,这送子与送父的心情难比。Elaine叹,终究都是些没福气的人。老年丧子,没有比这更剜人心的了。
章郁云也知道爷爷全隐忍着,章家的本家以及各路亲戚,方方面面都要有主事的人来担待,也唯独他能一时红脸一时白脸地周旋。
他告诉梁京,奶奶去世的早,爷爷也没再娶。但老夫人那头的一门子来往没断,因此也就养出了几个闲人。
如今闲到章家头上了,托娘家舅老爷的谱,一味地管起熹年的身后事,孝长孝短的。爷爷一个不痛快,摔盏赶客了。
父亲是爷爷的一块心病。拿不起放不下,这些年,他怪独子庸庸碌碌,肩上搁不了担子,又在儿女情长上过分地磨时光。
怪归怪。自己的骨血眼睁睁地看着去没,听着由不相干的人议论生死,无疑是在诛老爷子的心。
爷爷一声令下,除了本家这头几个老辈,其余一概不准探望了。
“睡了嘛?”眼下章郁云不答梁京的好与不好,只在电话里如是问她。
“嗯,躺下了。”
“穿衣服。”
“嗯?”
“穿衣服出来,叫我看看你。”
梁京本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讷言了半秒,“你在哪里?”
床头闹钟时分针都要一齐归零,她刚才和他的开场白就是到家了没,他明明应了的。
那头有他摔车门的动静,“出来,我在你家门口。”
快进冬月的气候,梁京打小被Elaine和陈妈看护得娇气,衣裳也比寻常孩子多穿几件,她在江北十年,每年过冬,Elaine嚼补最多的话就是,穿衣服呀圆圆。
以至于她比她的那些同学都厚实点,永远比同学多穿一件。
她收到过最委婉的表白,一句话:你似乎一个冬天都在感冒。
那学长作交换生出去的前一晚来告别梁京:将来再遇到你,你还没有认真想喜欢的人,请记得饶我一次“再接再厉”的机会。
那是梁京学生时代唯一一次怦然,或者算不到怦然的地步,而是她骨子里尊重这样坦坦荡荡的爱人态度。
两年过去了,时间轴再次往冬日里去。梁京的感冒还没好齐全,或者她就如学长所说,似乎一个冬天都在感冒。
唯一变了的是,她有认真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