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适时地沉默,换来章郁云以为的默许。
他关照司机开车,车驰出去的那一秒,梁京心里困顿的口子也松豁开。
一切仿佛都往她事与愿违处奔进。
章郁云先带梁京来了名品店,他替她挑了件黑色一字领晚装,耳饰是对珍珠耳夹,因为梁京没有耳洞。
这一次他没有征询梁京本人的意见,只是参考场合,参考他的衣着,很笃定地告诉她,这套很衬你。
梁京情绪不高地任由章郁云拿主意,乖顺无话地去到试衣间里,穿戴好他的“自作主张”,
果然,社会世故的章先生,眼光不差,相反,他甚至比梁京更懂自己需要什么。
黑色更能烘托她的肤色,也更能包容她的年少无知。
梁京把乌墨长发归拢到左肩处,长裙衬窈窕,珍珠别在耳上也更灵气袭人。
试衣间里的人提着裙摆,款款出来时,章郁云还没来得及给喟叹,梁京先逼着他表态了,“章先生满意嘛?”
“自然满意。”章郁云还满不在乎地和她促狭打趣。
试衣镜前,他依旧温柔和煦地站在梁京身后,二人如同上回购衣那样,用镜子作媒,互望互汇。
章郁云抬腕看时间,认真问梁京,“喜欢吗?喜欢就这套,我们再去弄头发,嗯?”
梁京听闻,细细端详自己,又像在镜子里端详章郁云,思忖良久,出口的话不是答他喜欢与否,而是悄然问他,“那幅字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嗯?”
章郁云回地太风轻云淡了,梁京全然吃不透他,吃不透他的真实性,“我不知道章先生的生意经。但也懂你联络甚至紧密这些人脉的意义。
我只想确认一下,执意要我写那幅字的用意。”因为落款最后标的是梁京的名字。
徐起屾那边,很明显,章郁云的话音里听来,他做过背调的,包括徐的家庭。
而奶奶去探章爷爷的病,是提前跟章郁云约好的。
她们与徐家的碰面几乎是前后脚,赶巧得很。
仅仅一日的时间,他又和梁京说去赴徐家宴会。
梁京只想问问他,是到底算好的,还是全不知情。
“知什么情?”眼前的章先生,形容与会话都毫无破绽。
这彻底击垮了梁京的自尊心。她不想和他绕,因为她实在浅薄无知,心里装不下太多事,她隐忍情绪,沉着来问,更像是倾诉。
“你觉得我和那个徐太太长得像嘛?”
时间好长,因为煎熬人心;
时间好短,因为玲珑世故人,一秒吃透她的意思。
良久,章郁云后知后觉地点头,好像一切他顺过来了,顺理成章过来。
他这样一个人,看过太多事。崇德巷那样看似离谱的事,他都可以顺理成章过来,更何况眼前听到的这一遭。
章郁云才不新鲜,人与人,总要在离别与重逢里,反复经历的。这才是人生的意义。
他只关心一点,今儿个,这么心思重重,这么对他起嫌疑,
“是你奶奶的心思还是你的?”
梁京痛心疾首,因为她隐隐觉得,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一切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奶奶只是让我做个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