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爹娘

瞿秋离只要一想起老爷子那天看到祁明哲的画上有儿子的笔迹时,满眼思念流泪的模样,他就觉得心疼爷爷。

但他这个做儿子的,做孙子的,也不好在这事情上多说什么。

算了,今天是他生日,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了。

吃过午饭,瞿秋离还是忍不住回了一趟现代,飞奔去了工作室,拿了蚕丝。

瞿妈妈拿着这些蚕丝的时候,心中有数了,“这确实是比常见的蚕丝更加轻薄柔软,我先试试看。”

瞿秋离眼前一亮。

说实在的,现代的蚕,大多都是进行过优化培育的,吐出来的蚕丝坚韧又有弹性。

但他娘亲这个时代的蚕丝却是没有特殊培育过的,蚕丝比现代的要细很多,要轻很多,但娘亲现在说他带过来的蚕丝比她常见的更轻薄。

他就知道,他们的方向是对的。

蚕丝是已经抽丝剥茧过后的,能直接用于纺织了。

瞿妈妈有纺织机,但她没用,选择了纯手工纺织。

纯手工纺织可比纺织机难多了,十分的复杂,瞿秋离一脸佩服的看着他娘亲。

这蚕丝为了还原,做到了轻的条件,但韧性就不如普通蚕丝了,瞿妈妈也是反复试了好几次,这才逐渐到了纺织的力道,以及技巧。

瞿秋离就在一旁,拿着笔和本子,一点点的记录。

瞿妈妈笑道,“还不知道是否能成,倒也不必如此认真记录。”

她想帮到儿子,但也担心自己不能成功,害儿子失望。

瞿秋离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娘亲,试验就是要反复记录每一次的数据,无论成不成功,都得记录下来。”

如果成功了,那自然就不用说了,这份资料就可以拿出去复刻无数版。

但如果失败了,那就可以从失败的数据中寻找答案,做进一步的调试和更改。

瞿妈妈不懂现代做什么试验的事情,但是既然儿子想要记录,她也就做得更细致了。

每一个步骤,她都做了详细的讲解,怕儿子不懂,把那些专业词汇都用大白话解释出来。

瞿秋离也记录得很认真。

屋里的炭盆烧得暖烘烘的,瞿爸爸坐在窗边喝茶,看着老婆孩子凑在一堆,叽叽咕咕的讨论着,心里都被填满了。

这样的生活,以前想都不敢想。

过了一阵,瞿妈妈手中的丝绸逐渐有了形状,大概也就一根指头那么宽。

瞿爸爸给两个爱的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先歇会儿吧,不急这一时三刻的。”

瞿妈妈拿着蚕丝不放手,显然还想继续织蚕丝,能帮到儿子,这是她跟儿子重逢以来最大的成就了。

她不想失败。

瞿秋离虽然也想继续,但手工纺织需要十分集中精神,眼睛也必须保持高度集中,时间久了,眼睛会受不了的。

他不心疼自己,也该心疼一下这个一心为他的娘亲。

“娘亲,歇一会儿吧。”瞿秋离主动将瞿妈妈手里的东西接过,放在了小桌上,“我也想歇会儿了,字写多了,眼睛干得很。”

瞿妈妈原本想说自己不累,但儿子要休息,她就立马没有意见了。

一家三口都坐到了窗边的矮塌上喝茶。

天气冷,茶壶下放了个底座,就巴掌那么大一点,里面放了两块烧红的竹炭,茶壶放在上面温着,也不会凉。

瞿秋离感慨,他这亲爹还真是会过日子,懂得享受,懂得生活。

只不过,他仔细盯着那底座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变了眼色。

“爹,这是秘色瓷吧?”

在秘色瓷里面烧炭?这也太奢侈了叭!

瞿秋离心都在滴血。

“嗯?”瞿爸爸不明所以,“后世管这个颜色的瓷器叫秘色瓷吗?”

瞿秋离点点头,秘色瓷实际就是越窑青瓷,秘色瓷只是瓷器的一种颜色。

因为流传到现代的极少,再加上考古出来的也不多。

又因为烧制难度极高,到目前都还没有人能做到百分之百还原。

而他的研究室,研究秘色瓷已经一年多了,前段时间才有了一定的进展。

瞿爸爸听完,脸色怪怪的,“你是说这个秘色瓷在后世十分珍贵?”

瞿秋离又点头,“比大熊猫都还稀少,你说能不珍贵吗?”

瞿爸爸又问:“无法复原?”

瞿秋离又点点头:“这几年有不少人都在尝试,但都没有成功的。”

不光是他们这些民间组织,国家相关部门同样在研究。

瞿爸爸脸色更奇怪了,他跟老爷子和儿子都不一样。

他算是他们苏家历代怀表继承者中的异类。

老爷子喜欢做历史研究,喜欢做文物修复,儿子喜欢古玩,喜欢考古,喜欢复原失传工艺。

但他更喜欢的是字画。

他还记得,自己刚穿越的时候就去了松朝,找到了自己一直都很喜欢的一位大师,死皮赖脸的要跟着那位大师学画画。

他那时候也是讨了巧,用了点小诡计让大师收了他为徒。

所以,他的画技基本上都是他老师亲手教出来的,他在后世还仿过不少老师的画,还因此得过一个仿画大师的名声。

除了字画,他感兴趣的,其实更多的就是烧玻璃或烧瓷器什么的。

玻璃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材料不足,温度不够,只能烧出一些浑浊的琉璃。

他和夫人能在山上过得这么轻松,不愁衣食,很大的原因都是他烧出来的琉璃珠拿出去卖了不少钱。

这时代,琉璃已经有了,虽然珍贵,倒也不违反他这个穿越者的生存法则。

只要他不是大量的出去卖,世界意识都懒得管他。

至于瓷器,他这些年在山上还真烧了不少,山中不知岁月,也只有做点这些闲事,才能打发一下时间了。

家里的碗,盆,盘子,碟子,杯子,茶具,都是他这些年,一点一点烧的。

至于儿子说的这个秘色瓷,也是他烧的。

本来是要烧青瓷的,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意外,烧成了这个颜色,他不太喜欢,欣赏不来,一直都放柴房里堆着落灰。

这不是冬天了嘛,茶放桌上冷得很快,他这才去库房翻找出这个底座,心想着烧坏了也不心疼。

毕竟他能烧瓷器,但这里的条件却是有限。

想弄点黏土都还得去山下想办法,麻烦,能省则省。

瞿妈妈看着儿子和夫君,抿着笑意,“阿离,这些都是你爹烧的。”

瞿秋离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这位他一直都觉得不靠谱的亲爹。

瞿爸爸总算是找到点自信,“这个是我无意间烧出来的,想要再次烧制,可能就得再试验几次了。”

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把握,但儿子想研究这个,他再怎么都得再试一试,一次不成就二次,二次不成就三次。

反正他都成功烧出过一次了,不至于烧不出第二次。

瞿秋离傻愣愣的点头,“爹,你准备什么时候再烧制?”

瞿爸爸大笑,“这急不来,山上没有适合烧制的黏土了,还得抽空下山去找人帮忙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