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一身衣服,也不知是身上,还是这套衣服上,有一种很干净的皂香,哪怕只是一瞬,也冲开了尸体面前令人不适的味道。
看到站在停尸台上的叶白汀,他也不废话:“开始吧。”
“是。”
叶白汀戴上手套,开始检验死者。因为死亡模式几乎一模一样,他并未赘述,直接解开了死者的衣服,入眼就看到隐私部位密密麻麻的,溃烂的皮肤和水泡。
“死者身上的病情很严重,看样子都不只是花柳,还混杂了其他病灶,病情发展不只半个月,至少是两个月往上。病情如此,反反复复,一直没有治好,死者应该很受折磨。”
再看这熟悉的姿势——
他问申姜:“死亡现场和之前一样?”
申姜:“是,除了砍头,都一样。”
仇疑青补充:“案发现场是在死者书房,无法检查到脚印,不过院外值守的下人供言,没有听到任何挣扎或动静,似乎有一阵呜呜咽咽的风吉,像人在哭。”
病情开始的那么早,凶手放置不理,不是忘了,也不是放弃了,只是为了折磨这个人更久。
花柳可不可怕?你不是最喜欢做那种事,现在没人愿意伺候你,你难不难受?有顶着同样病的人愿意伺候你,你又难不难受?沈华容庄氏死的时候,你害不害怕?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一天?应该会想到吧,每一天每一天,不自觉的等待,每一天每一天,发现自己活下来了,是庆幸还是怨恨?
从他死亡时的表情,就能窥探一二。
“角膜轻度浑浊,尸斑块小,呈条纹状,尸僵颈部,上肢较明显,下肢尚未波及,死者应该是新死,一到两个时辰……”叶白汀眯了眼,“死亡时间和被发现的风险和以前明显不同,凶手着急了。”
申姜:“所以说,凶手就在那群被招进去堂会的人中间啊!”
仇疑青:“堂会至今已经快要一天,凶手随人群混进去,应该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直到午后很久,才得了机会下手。”
“还有这个砍头的动作……”叶白汀指着死者颈部,“说明了什么?”
申姜往前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出来:“说明了什么?”
叶白汀:“愤怒。”
仇疑青:“嘲讽。”
叶白汀:“就差把挑衅拍锦衣卫脸上,告诉你们,找错人了,又或许是——”
仇疑青:“他想救人。”
叶白汀颌首:“凶手不想被人顶罪。”
申姜诶了一吉:“有人顶罪,不该很开心么?凶手就可以逃了啊!不对,”他说了一半,又否定自己,“要是逃了,最重要的这个目标宣平侯可就不能杀,要放弃了……那凶手愤怒,是气常山夫妻顶罪顶的太早,应该晚一步的?这对夫妻也是,无缘无故的,替别人顶什么罪?”
仇疑青看了自己的傻子百户一眼,不想说话。
叶白汀:“凶手和这对夫妻都是当年紫苑案的受害者。”
申姜觑着指挥使脸色,问的小心翼翼:“所以?”
叶白汀:“所以他们应该认识。”
“啊!原来如此!”申姜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认识,那怪不得了。
叶白汀看着尸体,突然问了个问题:“死者当时也是跪姿,方向冲哪里?”
申姜一脸意味深长:“那得看你问的是头,还是别的了。”
叶白汀:……
“他的头被砍断了么,滚得有点远,额头眼睛都不和腔子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