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哑巴。
我迷茫地看着他,一时想不到他到底是谁派来的,是宣煜然?还是段群山?
小太监手脚麻利的将我手腕上的绳索解开,我直接就倒了下来,被他身手接住,才没让我脸磕到地上。
我靠在他的身上,身上的伤口已全成了血痂。但是我却没有多少力气,靠在他的身上缓了半天,才勉强站直了身体。
他取出一块黑绸布,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几下,我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要给我蒙上眼睛。
我没有拒绝的力气,也没有拒绝的想法。老子现在已经是躺平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黑绸布蒙在眼上的那一刻,周围陷入了一片漆黑。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都几乎同时丧失了。
我的身体显然哪儿也去不了,我浑身都疼,疼得我连哼哼的力气都没了。
我一定被关了至少两天。
既没水,又没饭,还被人抽了好几鞭子,身体自然虚的很。
那太监见我走不动道,直接把我的腿一抱,我整个人就大头朝下的趴在了他的背上,被他扛着走了。
“咳咳咳……你慢,慢点!”我挣扎着喊道,憋闷的感觉让我觉得五脏六腑都瞬间移位了。
那太监肯定听到了我的声音,但是他的脚步依然未缓,跟飞一样,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走路带起的风吹过我脸颊。这里的人连太监都比我武功好……
我被颠的差点背过气的时候,那太监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腿走进了一道门,迈过高高的门槛,然后穿过种满了花草的院子。我闻到了金银花,薄荷还有丁香的味道,夹在里面的,还有茉莉的甜香。满院子的香味混在一起,混杂在风里,四处飘散。
这是什么地方?
我试图抬起头,却只是徒劳。就算抬起来了,也看不见。
我暗自思索,这处地方应该是皇宫的哪里?凭我在皇宫穿行这么多年的经验,能种下这么多花草的地方,除了先皇后的小花园,就是太医院后面的药圃了。
那太监终于将我放了下来,让我靠在他的身上,然后伸手拍了拍门,没过多久,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沉默一直萦绕在我们周围,混杂着花草的香气,让人觉得极不舒服。
我仔细分辨着,越发肯定这里绝不是太医院,这些香味中,我并没有闻到藿香的气味。
太医院的药圃里种了一簇藿香,味儿冲的一夏天都没有出现过蛇蚁蚊虫。那味道我最受不了,怎么也不可能忘记。
难道就里是先皇后的辰华宫?那个早就无人居住的华丽宫殿?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这里还有他人?
不等我再多想一下,那太监就抱着我进了屋子,空气里早已没了湿冷发霉的气味,萦绕在我鼻尖的是淡淡的龙涎香,美妙,柔润,带着海的气息。
那太监将我放在一张床上,紧接着有人用剪刀剪开我身上的衣服,皮肉和衣服粘连的地方,撕扯时,疼的我浑身冷汗直流,哑着嗓子直嚎。偌大的房间里,只听得到我嘶哑的干嚎声,那人手下的动作又快又准,清理完伤口,就将敷料直接贴在我的伤口上,清凉的敷料瞬间缓解了我的疼痛。我不知道他给我贴的是什么,现在就算他往我的伤口上撒毒药,我也没辙。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那人替我收拾好伤口,就离开了,行动迅速,训练有素。我扯开眼罩的时候,房间里早已变得空荡,金雀烛台上的烛火慢悠悠地摇晃着,照的满室光亮。
这里果然是辰华宫。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下躺着的就是那张凤榻,我早先还在这下面找到了那副佚名画,只不过之前那只瑰丽的凤凰不见了踪影。
我身上批着一件月白色的绸衣,像水一样的在我身上流动,轻轻一动,就晃动起来,闪着柔和的光泽。
我躺在凤榻上,一阵夜风夹杂着花香不知从哪里飘了进来。
他们为什么把我抬到这里?下一刻,我听到木门沉重开合的声响。
我一抬头,就看到穿着玄色长衣的段群山越过光彩四溢的珠帘走了进来。
我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他,他赤着脚,踩在厚实的毛毯之上,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他的衣服微敞着,露出干净的肌肤,结实的曲线在衣衫下起起伏伏。
他站在我的面前,静默地看着我,忽然伸出手来,我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就见他的手略过我,反而抓起了床上的那块黑绸布。纤长的指尖轻轻捻起绸布,然后抬起眉眼,然后看向我,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情感。他就像是一个刚刚出厂的机器人,情感匮乏的让人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