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疏允捋起袖子走到盥洗盆前,拿过干布巾在水里浸了浸,她养母去世前都是她在照顾,她怎么不会照顾人。
她提起裙摆在床缘边坐下。
程清让被南絮摔在榻上之后,发丝凌乱地糊在脸上,斯文俊美的面庞上醺了醉意,那点酡红正从白皙的皮肤里隐隐透出。
她推着他躺好,伸手的一瞬间有些迟疑,随后拨开了他脸上的发丝。
她低头瞧他,柔柔地抚着他眉心的折痕,一下,一下……
酒醉中的程清让不知梦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抓住陈疏允的手,呢喃道:“莞儿……莞儿……”
陈疏允一愣,那个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她只觉心头被针扎了一下,不是很疼却无法忽视。
“莞儿别走……要走带我一起走……”他喊地低沉又含祈求之意。
陈疏允叹了口气,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她捏着布巾细细擦拭他的面庞。
他长翘的睫毛扑闪如蝶翼,高挺的鼻梁即便躺着也很可观,偏薄的唇瓣上满是酒气。
他和宋阔是长得别无二致,但他们俩不是一个类型,宋阔是那种阳光类型的大男孩。而程清让,即便没失去路菀之前也不是阳光那类型的,他是温文尔雅的君子。
她分得清他们俩,她心疼他,也喜欢他,只不过这个喜欢无关风月。
对宋阔的喜欢里她是卑微的,对程清让也一样,且这卑微里还带了深深的愧疚,那是陈疏允对程清让的,而她继承了。
她只敢擦他的脸和脖子,至于其他地方,她没那个脸皮。
她起身想去洗帕子,没想他死死拉着她的手。
陈疏允试着掰了一下他的手,这会儿他已经不叫路菀的名字了。
她在榻前的踏板上坐下,金丝华贵的裙裳散了一地,上头有玉蝶纷飞。
她的半个身子趴在床榻边缘,脑袋枕在手臂上,看向他的眸光中似有忧戚。
*
阳光映上窗纸,幽幽进入屋内,最后到了榻上。
“嗯……”程清让沉吟一声醒转,宿醉过后头昏脑涨,日光刺眼,他免不了抬手挡住。
刚一抬手,他才发觉自己正抓着一只手,一只女人的手,柔软无骨。
他下意识往边上一看,这一看便看到了陈疏允,她正趴在榻前,额前碎发轻轻飘了一下,她还在熟睡,呼吸均匀,那排像是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迎着日光往上翘起。
这一刻,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落在了心底,模糊地被其他东西盖住了。
“……”他不由屏住呼吸,不说为人,陈疏允单说长相绝对是一等一美人,然而她的心一毒,他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原是她的手,他说呢,怎么自己在梦境里抓住莞儿会如此真实。
他脑中想起路菀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随即厌恶地抽回了手。她不配,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和莞儿生死相隔。
可惜自己杀不了她,皇上以他爹娘的性命要挟,他什么都做不了。
程清让这一动作把陈疏允给甩醒了,她睁开朦胧惺忪的眼,眸中覆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刚要动一下,“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