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王迫不得已正视她那双炯炯的眸子,却又不由地在她自然而然的笑容里释然了些:“那便说说吧。”
聂羽熙从戒指中取出笔记本,开始详细解说她的构思。自从上次向他坦白了她的特殊身份,倒是免去了齐溯用毛笔将笔记重新誊抄一遍的麻烦。
熠王终于在她镇定自若的侃侃而谈中,逐渐找回了昔日的感觉——她是个可信可用之人。无关乎男女性别,也无关乎身份良莠,她就是她,不愿意嫁给他的她,也还是她。
他暗暗长叹一息,终于决定暂且搁下自己心底的些许别扭,转而谈起正事来。
“让父皇微服私访或许行之有效,歼灭残留在路朝的漠亚余孽也是迫在眉睫,难就难在如何说动父皇亲力亲为?如今朝中各要职官员刚经过大幅易动,朝局动荡,正是需要他主持大局的时候,况且,父皇近来身子微恙,总说比年初更易疲惫,进食也不如从前香了,太医嘱他多多休养,劳累不得。”
齐溯接口:“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记得先帝在择储的最后半年间,也曾要当时如日中天的两位皇子先后代政历练,现如今,也该有人提醒陛下,是时候效仿一回了。”
“三弟的意思是,父皇微服私巡,我却不随行?”
“殿下自然不能随行,此行的主要目的便是要陛下见证百姓对烈王的怨怒,殿下若随行,日后难免要糟他强辩,说陛下这一路的所见所闻皆是殿下暗中安排,最后殿下反倒成了居心叵测之人。”
聂羽熙却有不同意见:“大人,我倒是觉得殿下随行未尝不可。”
熠王饶有兴致:“说说原因?”
聂羽熙恭敬地欠了欠身子开始发言:“从陛下如今对烈王殿下的态度看来,或许他自觉‘禁足三月’的惩罚有些过重,心底难免想要稍作弥补,因此才又生了偏袒之意。如今在朝中,应当是熠王殿下的人气更旺吧?此时此刻无论由哪位官员提出皇子代政,最后大概率得利的会是熠王殿下,陛下反倒更容易疑心这都是熠王殿下勾结朝臣布下的局。不如干脆就让烈王一人留在帝都一力代政,想来陛下也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至于他能将天下治理成什么样子……”聂羽熙狡黠一笑,“他原本也不是治国之才,况且殿下也总有法子让他雪上加霜吧。”
齐溯蹙了蹙眉:“如此,岂不是以我朝国本在冒险?”
“哪里冒险了,大人可别忘了,我们在外头干的可是稳固江山的一等大事。既然先帝早有先例在此时休政,陛下如今又轻微抱恙,实在是宣告暂居幕后不理朝政的大好时机,也免得漠亚人心生怀疑,存了戒备。”聂羽熙欢喜地一拍手掌,“这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大好事啊!”
熠王一瞬不瞬地凝望她,眼底那层难以察觉的微茫又从眸光里透了出来——她确实心思灵活机巧,善于利用一切现状,让自己的筹谋顺理成章,又将自己的目的藏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