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楚心乐呼出口白气,拢了拢大氅,伸出一只手瞧落上的雪花,雪花瞬间消失,他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异常白,五官又那么分明,可他似乎不自知般,说了句:“今年汝南的第一场雪,来了。”

他说得轻,不知道是说给身边的尘凡,还是说给自己。

施恩择把自己关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在汝南的第一场雪里出来了。

楚心乐养成习惯,总要在他出关时去问候几句,交代清楚自己这些时日做的事,他乖顺懂事,施恩择对他庶子身份看上去倒也不那么在意了。

他依旧坐在主位上喝茶,吩咐老陈给二公子也倒上一杯,施恩择从不将自己的茶分给别人,就是施甄冥,也没尝过几次,楚心乐高兴地接受,装模作样地品一口,就又放下了。

在他尝来,这茶的苦涩同施甄冥那里的毫无差别。

“如今大雪纷飞,咱们汝南的药材不剩多少,城中那几家药铺里手头紧,出多少银子也不肯再供。”这话像是在抱怨,不过楚心乐说出来那股子告状意味没那么多,倒像是不疾不徐地陈述事实。

施恩择自然能料到这件事,或许说,每一年这个时候,都会出现药铺罢工的现象。

只不过往年这些事都交给施甄冥去做,楚心乐来这没多久,自然也不知道。

“那今年就由你去吧。”施恩择似乎很累,抬指揉眉间。

从楚心乐这个角度看过去,窗外的雪色给施恩择映上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他似乎比一个月前更年轻了,细腻紧致上没有一丝印纹,瞧上去就像个少年,但眉宇间少了少年那分意气风发。

虽然没见过施葭铭的亲娘,但是只看施恩择的模样,就知道施葭铭这副祸国殃民模样不是白来的,楚心乐垂目敛眸,回忆如浪涛翻滚而来。

他的父亲,母亲,大哥,各个都是好模样,大哥把父亲和母亲的好全继承了,可等他渐渐长大,才发现,自己似乎既不随父亲,也没像母亲,他不如大哥有雄心壮志,也不像父亲那样沉稳冷静,楚家先天的优势他一个也没占住,不过好在老天爷给他一个聪明的脑袋,才能将楚家的机关暗器和暮家的堪舆精算全都学会......

“再过几日又到那个时候了,汝南与琅琊离得远,来回路程也好八、九天,把事情办妥了就回来。”施恩择的话把楚心乐外游的神识给拉回来。

“琅琊的药材丰富,你带上施府的腰牌,到城门口拿给他们看,薛家就知道该怎么做。”

他交代完,似乎太久没睡觉,神色恹恹地让老陈把人送出去。

老陈的和蔼似乎只停留在皮面上,毕恭毕敬地将人送出院。

院外站一人,穿一身厚重衣裳,头发一丝不苟地束成高髻,等楚心乐走近了,才发现这人右眉自中间断开,一道不算长的疤截在那,面部有些凹陷,整张脸瘦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