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婢子手心里有一块特别显眼的胎记,总是想尽办法想要除掉。”尹善接过了话头,她将自己的右手心亮给李馥看,李馥见那里只有一个浅淡的红色印记,不仅并不难看,倒像是无意间落入掌心的一片花瓣。
“那时候这个印子还不是这样,而是又红又艳,像是一枚带血的拇指印一般。”尹善今天的话尤其多,“这是婢子长大之后,才渐渐变成这样的。”
李馥点了点头,大多数胎记都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淡。
“因着这枚胎记的缘故,家中大人一直不喜欢婢子,婢子在家中,一直是自个照顾自个儿,侥幸没有饿死。后来,婢子被家里人写了投靠文书送到长宁公主府上,又因着长宁公主和驸马获罪,很快进宫。即便是最开始,婢子在掖庭局的日子,也要比婢子在家中过得好多了。”
长宁公主就是景龙观那块地原本的主人,她是中宗皇帝和韦后的长女,后来也因为韦氏获罪而被迫随着驸马出外,宅子被罚没,做了道观。
尹善有些想到哪说到哪,李馥和豆卢姑姑以及瑟瑟、扣儿几人只是静静地听。
“婢子家中并不富裕,家中大人只是不入流的小吏,小辈虽然只有婢子和阿弟二人,但过得却是天差地别。”
“婢子那时候性子倔强,又一时钻了牛角尖,想着既然爷娘都觉得婢子掌中这枚胎记是不祥之兆,那么婢子就要将这枚胎记连着皮肉剜下来,当着爷娘的面一把火烧了干净。”
从尹善的用词和行为中,李馥忽然有些明悟,对于尹善自己来说,其实她自己并不相信这枚胎记会给他人带来不幸,而即便她在爹娘面前就是比不上弟弟,但她自己好像从未觉得,这是因为她不够好。
看不出来,一向内敛的尹善,骨子里其实是个特别骄傲的人……
尹善的声音接着传来:“只不过,婢子准备动手的时候却意外被阿弟撞见了,他当时还只有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却用自己的手拦住了婢子的刀。婢子一时收手不及,他手心里就没了一块肉……那时候从他掌中流出来的血,婢子现在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