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怕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不知道多久以后,天也黑透了,满天的繁星敌不过人间街市的温暖明灯,只剩下面摊之类的地方还在散发着氤氲的热气,很祥和的静谧。
至少在这一刻里,徐教头跟冯塾师乃至于南府跟整个风雨飘摇的大周都无法影响到他们两人。
“我见过火树银花不夜滩那万家灯火照透的琉璃长河,我见过朱门碧瓦老燕城绝美倾城无处在寻的情意千重,我见过朔北塞外兵临关下一夜摧就的万里封红,我见过江南溪桥涧里三尺雪花也埋不没的石上绿苔……可是——我阅尽人间极景,到头来真正想见的……却唯卿一人而已。”燕玑抬起头如是道。
卿尚德望着燕玑令人陌生的年轻眉眼,脑海中拂过多年铁血无可磨灭的沙场:有冰河千尺的呵气成冰,也有灼灼烈日下瞬息焦枯的细水醴泉……耳畔是风嘶沙吼,不见天日的惶惶之境……
然而,无论手中紧握的杀器究竟有多么的冰冷,只要卿尚德想,他的心底就有一个燕玑——在哭,在闹,在笑,在指点江山,在洗手作羹汤。
他莞尔一笑,到底是长叹一口气,还了燕玑一句:“好巧,我也一样。”
前路微茫。
风雨飘摇。
但这一刹,即是永恒。
“等等。”
燕玑忽然间打断了两个人之间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的情意绵长,他抬起头望着面前南府的一侧高高的围墙,道:“那里是不是被人踹掉了一片棱刺?”
卿尚德:“……”
这话题是不是也有些变化得太快了?
可惜燕玑并不能听见卿尚德心里的声音,他不仅听不见卿尚德心里的声音,他还把自己微不足道的发现当成了了不得的事情分享给了对方,格外期待着卿尚德能够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