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符念念只能盯着苏暄的眸子,试图判断他的情绪,却又莫名觉得他好像说得很认真。上辈子她以为苏暄也是喜欢自己的,她从没有问过苏暄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救她,可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苏暄只是觉得欠了自己恩情。

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让苏暄厌烦了,所以苏暄最终才会举刀相向?还是说这也只是为了骗取她信任的说辞?归根到底,苏暄也不过是想利用她,在朝堂的斗争中,一个国公府的庶女是生还是死,都无足轻重。

“人都是会变的,你会,难道我不会吗?”符念念正色道,“我从不指望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会毫无条件地帮我,包括你。”

“七年前符家退亲就让我厌恶透了这一家人,从我接过你那支钗的时候开始我就想带你离开,让你不用再受人欺辱。”苏暄说得不咸不淡,“你领不领情无所谓,既然我还能回来,我就不会放过符家人,只要是符家的事,我管定了。”

符家人,符念念低头看着不省人事的符燕燕。

除过早已离京的三哥,她又岂不是恨透了他们呢?可她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把希望都寄托在苏暄的身上,等着苏暄帮自己摆平一切。

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只有自己才是能完全信任的人。

“你要怎么样我不管。”符念念的眉头往眉心一攥,“但你不要挑战我的底限,你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杀了你。”

苏暄冷笑一声,“还用你的小匕首?”

“匕首不只有这一种。”符念念一字一顿,“你不要逼我。”

“你在冉至面前也这么大胆子吗?”苏暄戏谑道,“苏家和冉家有抹不掉的仇,你和我有过往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无论你怎么做,都会带着这些印记,冉家人永远也不可能相信你和我没关系。符念念,你不要以为冉至能一直护着你,人就是这么卑微,有时候只是想活着这么一点普普通通的愿望,都很难实现。”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符念念轻轻抿掉唇边的血。

她当然知道冉至和苏暄一样无非是想利用自己,但是每每想到自己上一世死在苏暄刀下那种绝望又无助的心情时,符念念就会无端升起浓浓的恨意。选择倾向谁,对付谁,是她的自由,何况眼下冉至应当还没有对自己产生防备。他们两个本就要为敌,符念念只想为这大火添一把柴。

“你贴身的婢女被人关在前面的杂物房里。”苏暄正回过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回过头来,“符念念,这世上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太固执不是什么好事。”

这世上的事没有那么简单,这话一点都不假。上辈子苏暄教了符念念同样的道理,不同的只是他采用的方式和方法。雪仿佛还打在她脸上,血和婚房里的喜字一样红,符念念一怔,忙将自己的神思从这段往事中剥离出来。

要是再想下去,她保不准会开始发抖。

在她的记忆中,苏暄一直是个沉默寡言性情阴郁的人,符念念从来没有见过苏暄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么多话。也许他现在所谓的还恩情都是真的,可是谁又能保证一个人会从一而终呢?她上辈子的确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以为苏暄会一直护她爱她,以为只要帮苏暄报了丧门之仇他们就能一生一世。

可是现实狠狠地打了符念念的脸,逼着她认清自己不过是这世上可有可无的一颗尘粒子,逼着她明白想要活着人的样子就必须每一步都细细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