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寔低头沉吟片时,“事急从权,顾不得那么多了,就依妹妹所言吧。”
李汝宓默默点头,兄妹两个望着彼此,神色都很凝重。
随从不多时就与寺庙交涉妥当,方丈见他们供奉灯油钱时出手大方,亲自带人收拾了厢房给他们居住,又命人重新做了斋饭。
兄妹两个坐在一处用了饭,李汝宓声称吃了面食怕停食,要出外走走,其实是查看寺庙周遭地形,李寔心领神会,便陪着妹妹一同出门,两个校尉不放心,远远跟在两人身后。
“妹妹说母亲从前提过白马寺?”李寔沿着花木扶疏的小径边往前走,边问。
前世的记忆虽然很久远,可关于母亲徐氏的,李汝宓记得格外清晰,“嗯,母亲幼时在洛阳长大,有幸来过这里,不过今日所见,似乎与母亲所述有所不同。”
李寔推开寺院的后门,外面是广袤的原野,荒草和稼禾挤在田垅间,远处还有劳作的农人。
“那是因为母亲幼时还是大周朝,国都在洛阳,后来梁代周立,国都迁往许昌,这洛阳城历经战火,渐渐就不如前朝那么繁华了,寺庙里的香火跟着少了,自然就破败了。”
李汝宓没做声,她站在李寔旁边极目眺望,看着眼前广阔的天地,心底是很茫然的,就算今晚事成,逃出藩篱,往后呢?又将去往何处栖身?
兄妹两个围着寺庙走了一圈,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看看天色渐暗,各自回房歇息了。
李汝宓在马车上强迫自己睡了一晌,故躺在床上并没有困意,她听着寺中更鼓计算着时辰,等到三更时分,她悄悄爬起身,点燃床头的烛台,燃着一卷书,扔到了被褥上。
看着火势渐大,李汝宓跑到外间推醒了两个打盹的丫鬟,“着火了,快去叫人救火。”
原本的丫鬟都被杜氏处置了,如今跟着的丫鬟是临时调来给她用的,年龄小,又睡得迷迷糊糊,听说吓坏了,爬起来就往门外跑。
“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两个小丫鬟声嘶力竭地在院中呼喊着。
李汝宓听着外面的动静,返身进了里间,推开了一侧的窗棂,攀爬上去,悄悄溜了出去,她猫着腰,摸黑穿过院子向小门跑去。
院子里登时就来了许多人,校尉望着房中透出的火光,大声道:“小姐呢?”
丫鬟带着哭腔道:“奴婢出来叫人时,小姐还在屋里。”
校尉听说,便要往里冲,可火势太大,冲了一半又退出来,转身命人速去取水。
李汝宓回头看了眼院中乱糟糟的人,抬手抽开了小门的门栓。
门外如她所期待的,立着一个身影,然而似乎比李寔高大一些,李汝宓心头一颤,抬起头,就对上了宇文攸的目光。
“你没事吧?”宇文攸本欲踹门,不妨门开了,他收回腿,声音里透着关切和焦急。
就算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但这个声音李汝宓是认识的,她来不及想宇文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哥哥又去了哪里,仓惶应付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