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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婳黛眉紧紧蹙着,这个人是有多不爱惜自己,空腹饮这么多酒,当自己是酒坛子么?难怪醉成那般模样!

眼下哪还睡得着,姜婳一面将匕首藏起来,一面唤值夜的丫鬟进来清理,远山般的秀眉蹙成一团,屏住呼吸,快步行至窗棂旁,急急推开糊着桐油纸的冰裂纹窗扇。

沐着初夏沾染花香的清风,姜婳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大口大口地呼吸,近乎贪婪。

待胸腔中浊气吐尽,姜婳方才唤人将苏玉城梳洗一番送去书房,自己则匆匆去了耳房,自箱笼中寻了件海棠红掐杏红芽边的素面短衫,配豆青色百褶裙换上,这才从萝月手中接过醒酒汤,匆匆去书房看苏玉城。

苏玉城梳洗时,又趴在铜盂边吐了一阵,遣走仆婢,换上熏过香料的素色长衫,独自躺在书房长窗下的罗汉床上吹风,方才感受到随着酒劲散去,理智正一点一点醒转。

这些时日,他一时深陷矛盾中,心口两个小人打了数十日也未分出胜负。

一个叫他顺从心意,把姜婳娶回来好生善待,一个却质问他,身份永远见不得光的人哪有资格拥有幸福?姜婳自小活在阳光下,他却如同被人随意丢弃荒野的种子,生死都无人在意,他哪里配得上姜婳?

哪怕生出一分亲近的心思,都仿佛是亵渎。

自那日,那人拒绝与他相认,拒绝承认他的存在开始,苏玉城便知晓,一个内心荒芜扭曲之人是无法给予爱的。

明知该放手,终究舍不得,拖到今日,依旧不知该以何种面目待她,一想到有朝一日她得知真相,会以怎样鄙夷嫌恶的眼神看他,苏玉城便觉一颗心被人狠狠揪住,有种令人窒息的无望。

宴席上,他对所有来恭贺之人送来的酒,来者不拒,仿佛只有醉了,才能洗清血脉中的污秽,才有勇气去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