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走到屏风旁拿了一件厚斗篷,轻手轻脚地替秦雪衣盖上了,屋里虽然烧着地龙暖烘烘的,但是这早春天气,睡觉的时候还是容易受寒。
正在采夏去拨暗灯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以为是浣春沏茶回来了,放下铜签,扭过头正欲开口,却见一道身着藏青色衣裳的人掀起帘子进来了,那人眉目秾丽,凤目微敛,将锋芒与凛冽尽数收在其中,若是他直视你时,那些锋芒便都散了出来,气势有如刀锋一般。
采夏难得打了一个磕碰,惊声叫道:“殿、殿下!”
燕明卿看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投向榻边趴着的少女身上,见秦雪衣伏在那里,下意识以为她怎么了,立即沉声道:“她怎么了?”
采夏连忙答道:“主子适才犯了困,却不肯去睡,还叫奴婢们去泡茶来,浣春去了,奴婢进来看,发现她已趴着睡过去了,奴婢不敢打搅,正要退出去。”
燕明卿这才放下心来,他抬起手轻轻摆了一下,采夏会意,立即垂首退出了内间,浣春端着泡好的茶从外面进来,她连忙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悄悄往内间指了指。
浣春眼中露出疑惑,采夏悄声道:“长公主殿下,来了。”
浣春顿时了然,她看了看手中的茶盏,心道,这茶今晚或许是用不上了。
秦雪衣今天撑到现在还不肯睡,正是为了等燕明卿,自从知道燕明卿一个人睡不着觉之后,她的心中一直有着隐忧。
她始终都是要出宫的,或早或晚,可到了那时候,燕明卿该怎么办?每晚都不能入睡,便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燕明卿的身体还不是很好。
今日她问了这个问题,燕明卿便道,让她不必担心,这几日夜里都是服了药的,能睡。
秦雪衣不知道这个能睡的程度是什么,每晚只睡一个时辰,那也叫能睡啊,追问了好几遍,燕明卿才叹了一口气,告诉她,大概要三更时候才能入睡,五更便醒了。
秦雪衣听了,顿时心疼得不行,她夜里不好留宿宫中,便让燕明卿来郡主府睡,燕明卿犹豫了一下,只说今日傍晚开始就要去御书房听大臣议事,若是早些结束,或许能出宫。
秦雪衣从下午等到现在,夜里困得不行,也执意不肯去睡,要等着她的卿卿来。
从前几日起,崇光帝特意嘱咐了燕明卿,要他去御书房听议事,为此,他甚至不惜屈尊降贵,开始亲自坐在御书房听议政事,不再像从前那样做个甩手掌柜。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皇后也被安排在御书房中,虽然大臣们颇觉奇怪,但是也并未说什么,只当帝后二人感情深厚,等大臣们一散,奏折仍旧还是扔给了皇后批改,崇光帝回他的养心殿,作诗画画去了,他对处理政事是真的半点兴趣也没有。
燕明卿不知他近来是抽的哪门子疯,硬撑着做表面功夫,也要他去御书房,但崇光帝三令五申,不许他不去,他拗不过,便只能答应下来。
今日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宫门都闭了,他想起秦雪衣的话来,只犹豫片刻,待回过神时,人已经出了宫,本想着在郡主府门口看一看,便仍旧回宫去休息,不想郡主府大门口竟灯火通明,连大门都没关的。
燕明卿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在给他留门呢。
如今见秦雪衣困得瞌睡,都要趴在榻上等着,燕明卿的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手捧住了,暖融融,却又柔软得仿佛要化了一般,熨贴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