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喟叹:“上辈子,我实打实对不起哥哥和玉芳。哥哥闪婚闪离,一生萧索,全是我之过错。若我能珍惜玉芳,他或许也能放下心结。偏偏我辜负了玉芳不说,活到45岁,依然怨她恨她。恨她不念夫妻情意,在我事业失败的时候背弃我改嫁,令我屈rǔ加身。我对你动心,起初也是因为你对胡志骁的患难真情、贫贱相依。你越对他倾心相待,我越难以自拔。你不在了,我真是心如死灰。”
“但是重活回17岁那年,我发现哥哥隐藏的心思,也发现玉芳的初心。她一派纯真恋着我,没有半分杂念。我便想到,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只是一个将将退学的高中生,除了家境略好些,可算一无所有。后来为什么会走到那步田地?想了很久才明白,错的原来是我,变的原来是我。”
“前世我雄心万丈,一心要闯出名堂,每做一个工程,回家就得意洋洋。玉芳一个人寂寞,日夜眼巴巴望我回家,我却到处奔波,时有夜不归宿。回家不是一身酒气,就是一脑门事情。更要命是我给她灌输了许多钱很重要,钱就是人的胆之类的屁话,宠着她大把大把花钱。玉芳最信我,我说什么,她都觉得对。她渐渐奢靡无度,我却像包装了个漂亮的洋娃娃一样有成就感。有了女儿后,我还是这样。”
“现在想来,她离开我,应该算是报复我吧。那样的爱,算什么夫妻之爱?像养宠物。”
“倒是她后来嫁的丈夫,现在想来实是一片真心。虽然也是生意人,却肯花大把大把的时间陪她。她打麻将,只要一缺角,那人立刻就来,输了多少钱也不皱眉头,赢了钱就请她吃饭,陪她逛街。后来两人结了婚,倒是不打麻将了。或许麻将原就是他亲近玉芳的手段而已。玉芳跟了他,气色越来越好,只奢靡爱钱的毛病还是没改。那人在这方面也很惯着她。”
“缘缘,重活这辈子,我才看清这些事情,真是笨得要命。我对玉芳先是怨恨,后是愧疚。然而我心里已经满满都是你,绝无与她再续前缘的可能。我更明白,我和她并不合适。我一边远着她,冷淡她,一边又忍不住关心她,以至于她执着念想了好几年。可见我还是混账!若是能够快刀斩乱麻处理好这些事情,说不定现在哥哥和玉芳孩子都生了。”
颜缘安慰他:“道理都是从弯路上悟出来的,你已做得很好。”
钟宸长长出了一口气:“不说这些往事了。玉芳现在对于我,既是嫂子,又是妹子。我是她的小叔子,又是她的娘家人。没有谁比我更希望她过得幸福。”
颜缘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在,总算是成就了一段良缘。”
钟宸抬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手背揉着:“缘缘,我在感情问题上像个白痴,你怪不怪我?我以前待你也不好,王小川批评我太像老板,没有情分。你从前,从没觉察过我的心意吧……”
颜缘有些羞赧:“谁说的?我住院时,有点看出来了。”顿了顿,又说:“你那时,就跟小白兔看水萝卜似的,看得人心头发慌。”
钟宸大喜,一双大手紧紧扣住她的手,声音都飘忽了:“哦?说说看,为什么发慌?”
颜缘挣脱他,飞快跑掉:“才不跟你说。”
刚刚跑出十几步,忽然感觉到什么,她大声道:“谁?给我出来!”
第91章 骤闻真相
钟宸大惊,立刻向那个方位疾扑过去,一抓一拧,扣住了一个颤抖的人,然后听到熟悉又陌生的,颤抖着的声音。
“弟弟……”
声音百转千回,似是伤悲。
钟宸蓦然呆住,不觉撤手。
黑暗中,打火机咔嚓咔嚓打了好几次火,有手拢住一簇火苗,颤颤巍巍点起一支烟,猛吸一阵,微光中,隐隐可见钟星的眉目,但完全看不清神色。
颜缘慢慢走过来,揪住钟宸的手,两人都觉得对方手如寒铁,冰凉难耐。他们脑中转动着同一个念头:“他听到了多少?他听到了多少?”
良久,钟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苦笑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却不想……”
他颤声问弟弟:“你真的,只活了45岁?”
钟宸狠下心肠,把前世和颜缘的故事简要讲了一遍。又说到自己在滨江大堤看见胡志骁和怀孕的新婚妻子你侬我侬,新仇旧恨齐上心头,一脚油门轰过去,将jian夫□□碾了个稀碎,然后和车子一起跌坠江中。
“当时心中平静得很,就像小学生做好作业去到院子里玩一样,还有一丝欢喜。没想到还能死而复生,和缘缘再次相逢,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所以,哥哥不用为我伤怀。现在,我幸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