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搞定,她就在田里挥手呼喊齐放吃饭。
山崖上,齐放看着田野里那蹦着跳着叫着他的身影,突然生出了泪意。
多次野外考察,从来都是gān粮充饥,军用压缩饼gān吃得人食欲全无,带的水冷冰冰的,喝完了还只能忍着渴着,嘴唇都脱了皮。
父亲说,这是锻炼,母亲说,他们当初考察时,比他艰苦多了。
河谷草地上那个穿着粉红色滑雪衫的少女,是第一个要跟着他、照顾他,为他在野外生火做饭的人。尽管,齐放知道,她不过是为了感激他、答谢他,或许还有两分怜悯。
但那跳动的橙色火苗和袅袅升起的炊烟啊,是那么的温暖诱人。
吃完香喷喷的糯米饭,喝一碗热腾腾的豌豆尖豆腐汤,晒着冬日的太阳,让人无端慵懒起来。齐放的工作热情顿失,软着身体歪在两捆稻草上,不想动弹。
齐放是工作累了,颜缘犹兴致勃勃:“你歇一会儿,我去挖野菜。”
“野菜?”齐放重复。
“嗯!你别看现在气温低,按农历已经立chūn了呢。野油菜、侧耳根、清明菜、蒲公英这些野菜已经冒头啦,正是最嫩最好吃的时候。侧耳根可以凉拌,根可以用来炒腊肉;肥腊肉切丁爆香,煸点辣椒花椒,炒野油菜末最好吃。清明菜可以和面煎薄饼。我们刚刚吃的炒jī蛋的野小蒜,也是我挖的野菜,是不是很好吃?”
这些野菜名字在学神齐放听来,就跟天书差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美食的期待:“很好吃。你晚上还做那个野小蒜炒jī蛋吗?”
颜缘摇头,冲他眨眨眼睛:“晚上我们换个口味。等着啊!”
为方便活动,她gān脆脱去外套,拿着小刀就奔田野寻野菜去了。
齐放枕着手躺在稻草堆上,看颜缘在田地里跑来跑去。她有14岁了吗?好像有了。婴儿肥已尽数脱去,个子已经拔高不少,清瘦清瘦的。水蓝色的套头毛衣和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她柔嫩青涩的窈窕。每当她弯腰时,长长的马尾和粉色发带就散落下去,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好像激起金huáng的烟雾,弥漫在她四周,然而烟雾也遮挡不住后腰那里,那突然凹陷又突然弹起的优美惊人的幅度。
他闭上了眼睛,任由突如其来的心跳声如钱塘江大cháo将他淹没。
大学校园里,才子佳人们的情诗日日流传。已经成人的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下午齐放的工作效率出奇地低。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峡谷里七处崖居全都测量完毕。其中一处最特别的,是在半崖上开凿的dòng窟,离地约有10米高,崖壁上开凿出了仅容一只脚横踏的石梯,坡度近乎80度。齐放攀爬上去的时候,颜缘在底下紧张得不得了,她捂着嘴,睁着一双大眼睛,简直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dòng窟不大,仅仅只有六平方米左右,高度刚好可供齐放站立,顶部有些蝙蝠留下的痕迹,气味并不好闻。梯子上部开凿了一个系绳索的石环,他估计这里可能是收藏救命粮食、躲避盗匪的地方。
dòng窟有门,有极小的窗户。颜缘在下面呼叫:“齐放!齐放!里面怎么样?安全吗?你说话呀。”齐放伸头出去,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从高处看颜缘,她好小好小,只有仰望的脑袋挺大,像个俄罗斯套娃。
美丽的套娃把青年的心搅得七零八落。
晚饭果然有颜缘说的香肠清明菜煎饼、肉丁炒野油菜、腊肉炒折耳根。
折耳根又叫鱼腥草,带有独特的鱼腥味和辛香,口感脆嫩,凉拌的话很多外地人都接受不了,但炒后只留下清香味。齐放夹了一筷子,慢慢咀嚼,眉头不皱地咽下,随后越吃越顺口,一个人消灭了了大半菜肴,还真诚表扬了好一阵子。
收拾完东西,已近天黑,两人打起手电筒,走出河谷,找了家农家小院投宿。淳朴的农村大伯大娘一听说是学生野外考察,热情非常,理所当然把同行的两人当成了亲兄妹,老夫妇很快为他们收拾了chuáng铺,打来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和洗脚水。
农家房子本来宽敞,但大伯大娘的房子一半给了分家的儿子,自己只有两间卧房,好在客房里有两个chuáng铺,老旧拔步chuáng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四角立柱、三面围挡,踏板两侧有小柜子,形成一个小回廊。厚厚的麻布帐子放下来,十分遮光,形成一片独立天地,跟个小房子没两样,绝对比帐篷的私密性都好。
颜缘外婆家没有盖新房前,也是这样的格局,她觉得还好。齐放却有些不自在,辗转反侧,良久不能入睡。他从未与异性这样共寝一室,当然,年幼时的余鲤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