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私下见面,玄戈也不摆什么架子,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
“你父亲有意请辞告老,这事朕一直知道,只是他不提,朕也忍着不说。要朕说,他告老还乡能干什么,含饴弄孙吗?可你这个儿子,也没给他老人家生出个孙子来呀。”
康岐鸣措手不及,面有薄红,进而有些哭笑不得。
玄戈继续道:“你回去告诉你父亲,中书令这个位置交给他,朕放心,让他再替朕劳累几年。至于你,明儿上任吏部侍郎。”
康岐鸣领旨谢恩,自以为从这个人事任命中看出什么,因问道:“皇上明日可会让怀王殿下还朝?”
玄戈轻轻一笑:“前些日子王府遇刺的事情你也知道,但恐怕不知道王府内竟有人与刺客里应外合。北洛随后处置那几个不记恩的小人时说了句话,这句话不知怎的兜兜转转传到朕的耳里,他说他若是一个屋子都扫不清,何谈替我扫整个天下。现在朕将这个天下给他,只想看他会怎么扫。”
康岐鸣道:“很多人都说殿下做得不错。”
玄戈摇摇头道:“朕想再看看。”
康岐鸣告退离去后,掌印太监也被玄戈挥手叫走。
高高的栖凤阁上,只剩皇帝孑然一人。
玄戈慢慢饮完那坛酒,独自醉倒在桌上。他呢喃着最后几句歌词:
“城阙易摧山河老,边庭故里永安肃。
迩来太古千秋叹,此去荒天一醉哭。
……
君不见飞雪尘沙征战苦,人人向北不思归。”
掌印太监将北洛带到栖凤阁后就自动消失不见了。
北洛只好一个人走进去,瞧见醉趴在桌上的玄戈,一时不知是喜是怒、是乐是忧。
“才醒了,怎么又把自己灌醉了?”
玄戈听到动静,歪过头来睁开眼,口中嘟囔着什么。
北洛听到他在喊“北洛”,一字一句,横竖都是这两个字,霎时什么恼怒都没了。
玄戈撑起身,目光好似清明了些,也没犯傻似的一直喊他弟弟的名字。北洛试探着道了句:“玄戈?”
玄戈嗯了一声,眯着一双倦眼,问道:“我睡多久了?”
北洛没有犹豫地回答道:“十二日。”
玄戈又应了一声,头痛似的撑着脑袋,也没再说话。
北洛一时也闹不准他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过了许久,玄戈方放下胳膊,幽幽叹道:“我曾经……去过受降城,那是大明领土的最西处,和那里的将士一起策马千里奔赴西域剿匪,中途要是遇上胡人的骑兵,那也是他们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