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是地动山摇,苍天震颤。

一道粗壮紫雷终于不甘威胁,咆哮着朝她扑杀而去。被云无月不闪不避,硬生生抗下,毫发无伤。

云无月面无表情的冷艳面庞上终于泛起一丝微笑,轻蔑而嘲弄:“四百年过去了,还只会欺软怕硬。”

她食指微晃,转动起那枚玉玺,像个有几分顽皮的姑娘,把玩起指尖的玩具。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每一步都有一道紫雷从天而降,浩浩荡荡,威不可挡。她也终于不是毫发无伤,嘴角渗出的颜色愈发猩红,到最后已经几近乌黑。

最后一步,云无月踏到了天上。她扭头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眼神狠厉,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玉玺向上抛去。

“欺负一个武功尽失的瞎子,算什么本事。”

黑云刹那洞开,像是天被砸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明月的清光霎时倾泻下来,照在云无月绝美却惨无人色的脸上。

她在天上与地面高楼上的玄戈遥遥对望一眼,又同时移开视线。

玄戈的眼神有几分复杂。

云无月似乎哼了一声,离得太远,听不真切。他只看到她转身,一步踏出,身影顿时消散。

玄戈松下紧绷的神经,搂住昏睡过去的弟弟,一起跌坐在地。

这次没发生上回那般鲜血淋漓的场面,但对玄戈而言也绝不好受。怀里这个小家伙疯起来就没有理智,几乎榨干了他的内力,本源几近枯竭。

玄戈缓了缓神,歪头靠在弟弟的脑袋上,心思陡然放空。

这一刻他不是宗师,不是帝王,只是一个寻常人。

那句话是如何说得来着……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他不自觉地翘起唇角,心满意足。

北洛睁眼,首先看到的却是一道白柱,如立四极的螯足一般横贯天地。很快,他又看到更多的白柱,粗细长短各不一致,立于天下的不同方位。柱与柱之间各有数不清的牵连,有的飘渺似雾气,有的凝实如白练,经纬纵横,如在天地间编织起一道疏密错落的璀璨蛛网。

只是惊鸿一瞥。

一瞬间,天地间的气运流转尽收眼底。

北洛惊喘着回过神,这就是玄戈这等宗师眼中看到的世界?

天边一轮满月,摇落无边霜雪。

北洛眯起眼,骤然恢复视力让他很不适应,眼睛传来灼痛的感觉,唯有闭上眼的时候才觉得好受些。

可视线上移,看见玄戈的脸的时候,北洛蓦然呆滞住了。

玄戈这时摸摸他的额头,因问道:“醒了?”

北洛嗯了一声,连眼睛都不眨,强忍着眼球的烧灼感,竟一瞬也不舍得移开目光。

玄戈松开他,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

他闭上眼睛,喃喃道:“哥累了,睡一会。”

北洛起身跪坐,凝视着兄长的睡颜。玄戈的虚弱如一盆冷水,浇灭他所有恢复视力的喜悦。北洛冥冥中觉得玄戈似乎付出了更巨大的的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将玄戈的脑袋捧起放到大腿上,一手遮在他眼帘,替他挡去过亮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