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满地,红霞万里。

玄戈倚在廊下仰首看又一日黄昏落尽,近处,一只莲花模样的风铃挂在檐角,晚风叮铃。

玄戈移过视线,问道:“这风铃是谁送的?”

“康国公府的小姑娘。”北洛笑道。

他想起这风铃刚挂上的时候,后脚才过来的康二爷对它是赞不绝口,直夸它音色细润清脆,是风铃中不可多得的上品,直到北洛说这是他妹妹送的,这厮刚夸到一半的话蓦然改口,顿时说它雕纹粗糙难登大雅之堂,被埋伏在侧伺机而动的康家大小姐踹了个底朝天。

至于明明习过武的康二公子是如何被十岁出头的娇弱小姑娘踹翻的,“这有什么奇怪的。”玄戈笑道,“你不是也经常这么对我。”

北洛又踹了他一脚,身手矫捷,落点精准,若非有一条绣工精巧的黑底龙纹缎蒙住眼睛,定不会有人看出他是失明之人。

北洛收回长腿,懒懒道:“虽说你因为走了趟西北错过今年中秋,也没必要非得在下个月圆之夜补上吧?”

“八月十五团圆夜,你算算,咱们一共就处了这么两年,去年你不在,今年我不在,还不准我补偿一下吗?”

北洛仰头,好似“望”天。

他悠悠叹道:“原来才两年啊。”

玄戈挑眉:“你度日如年了?”

北洛干笑了一声:“哈,哪能呢。”

玄戈也不继续捉着他的把柄,转而问道:“我看到了你写的句子,‘昨风一吹无人会’,为何不继续写下去?”

北洛一愣,随即自嘲道:“因为我不知今夜清光究竟似不似往年。”

玄戈偏头看向弟弟,仍未落尽的夕晖在他脸上投下一抹淡红色的阴影,唇角漫不经心的笑意一时变成故作欢颜的模样。

玄戈忽觉心跳一滞,苦涩的酸液见缝插针般地涌入心房,竟一时不忍视之。

他忽然意识到北洛就算再洒脱豁达,也难免遗憾不能与他同赏一轮明月,而这等儿女情长的心事,他从未对自己倾诉过,或许是不屑为之。

玄戈深吸一口气,拉过胞弟的手:“和我来。”

“什……”北洛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踉跄。

匆忙跟上兄长的脚步,北洛反而安静下来,也不过问去处。手上传来的热意让他觉得心安,于是又悄悄地靠近了些,甚至希望这段路永远不要走完。

最后一程,是玄戈抱着他用轻功上去的。

北洛依稀觉得他们似乎在一个高处,三秋夜的凉风吹乱了他的碎发,却奇迹般地不觉得寒冷。

玄戈松开了他的手。北洛微微抬头,凭直觉感到兄长正站在自己面前,注视着自己。

等了许久,玄戈蓦然开口道:“这件事情并非是我临时起意……”

北洛听他说完,指出重点:“云无月上回阻止你,是因为你会有危险。”

玄戈笃定道:“这次我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