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嫂被他准假,这几天没来,他一个人生病,连个拿药递水的人都没有。
明楼不在的日子里,他的时间是按秒计算的。
他就这样在度日如年的日子里,度过了四年。
昏昏沉沉中,他心心念念的都是明楼。
明楼生病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痛苦。孤独。思念。甚至绝望。
他多么想他啊。
迷糊中,他仿佛听到门铃在响,然后是客厅的脚步声。他想起身,可是整个人动一动都不能。
一只宽大的手附上他的额头,那手有点粗糙,蹭的他痒痒的,却意外带给他舒适的感受,整个人放松下来。他眼皮一张一合,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他床头,温柔地亲吻他的手。
他沙哑着嗓子,唤出那个占据在他心头几十年的名字。
“明楼……”
☆、同胞
明楼从香港直接去了重庆,接头人领他去见戴笠。
年近五十的戴笠,白发增了许多,军装笔挺,貌似精气神很足,其实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是疲惫的。他坐在位子上看明楼,表情捉摸不定。
明楼对他行了军礼,任他审视,站得笔直。
“上峰对你的辞职报告颇有疑问。”
明楼恭敬地倾听。
“舍弟明台还在为党国效力,潜伏在□□之中搜集情报,怎么你反而着急着要辞去职务跑巴黎去呢?”
明楼看一眼屋子,“戴局长,我可以坐下说吗?您知道我奔波了一路。”
戴笠不知他这是什么招数,听语气却颇有心灰意懒的意思,暗自皱了皱眉,也没拒绝他的请求,指指旁边的椅子。
明楼坐下,顿了顿,才说:“您知道,明楼是一个思想迂腐的‘知识分子’,每天关心的无非就是哪里的文物被发掘了,哪个地方的经济又令人担心了,明楼之所以会去干情报这一行,完全是出于对国家的一片赤子之心。现在抗战胜利,我们的国家没有了生死存亡之忧,那么接下来的这些是是非非,就留给你们这些真正的政治家军事家来疏理,我这个读书人,是万万没有这个兴致再继续下去了。”
戴笠对明楼这番话很吃惊,他没想到明楼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一段话,连客气都不讲,甚至用了“你们这些政治家”这样的字眼,似乎带着些许讽刺意味。
“至于明台,您知道他不是我亲弟弟,他和我成长环境也大不相同,想法更是天差地别。我和他的感情算不上好,他甚至已经将近三年没有给我写信,他选择如何,我已经无法干涉。而我现在,倒真是有些灰心。”明楼颇为自嘲的一笑,“在汪精卫政府的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汉奸,三天两头遭遇暗杀,亲姐姐死在日本人枪下。现在,还被戴局长怀疑,派人提到这里来审问。”
戴笠老脸一热,尴尬之色尽显。他看一眼桌上明楼的报告,这才想起自己应该还击:“这份报告里,你的副官明诚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