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谦虚。”

……

那幅被明台一枪打落的“家园”,重新裱好挂在客厅里。而他们离开明公馆,什么也没带走。

他的家园,他的家园。

最终遗落在何方?

女孩子轻声呼唤他“言教授”,他愣是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他拾掇心绪,跟学生们说了下课,和他们道别,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到窗边,看到太阳向西,斜斜的照进几束光来,他停顿片刻,把窗帘哗地拉上。

走出艺术系的办公楼,发现那个女孩子站在走廊边,像在等人。见了他,露了笑脸:“言教授。”

明诚颔首,“在等人?”

女孩不答,反倒打量他的神色:“言教授,您今天没有点评我的画。”

“……画得很好。”

女孩舒了一口气,整张脸的笑开了。

“言教授,难得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您明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野炊?我哥哥十分想念您呢。”

“不了,我明天另有安排。替我向巴西勒问好。”

女孩有些失望,但紧接着问:“您圣诞节来我们家过吧?我哥哥一直邀请您呢,您没有妻子儿女,一个人过圣诞难免冷清……”

“贝蒂。”明诚停下脚步,看着她,“我有爱人。”

贝蒂怔住。

明诚望了望两边,看到一辆汽车朝这边驶来,“巴西勒来接你了,我先行一步。再见。”

从1940年6月法国投降一直到1944年8月盟军进驻巴黎,巴黎被德军占领整整四年零两个月,这期间巴黎遭到的沉重打击,到现在仍然没有完全恢复。明诚走在巴黎的中心,用自己的脚步来重温往事的余韵。香榭丽舍大街不胜往日的风采,但丝毫不影响他回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好的,坏的……不,没有坏的。

那一年冬天,“烟缸”牺牲,明楼识破他作为“青瓷”的身份,拿枪指着他喉管,他颤抖着说“哥哥饶命”。

明楼亲自送他去了巴黎北站,看着他上了开往莫斯科的列车。

“我是一个军人。从今天起,你也是了。”

在伏龙芝求学期间,明楼去看了他一次,他跑来巴黎两次。

第一次是因为暑假,加之有任务在身。第二次,却是在明楼去莫斯科看他后的一个月。

那样一个冬夜,已是深夜十一点,温度达到零下,他在附近电话亭拨了明楼住处的座机。

“大哥,我在门外。你能开一下门吗?”

明楼第一个念头就是组织上有什么机密任务,第二个念头就是阿诚出了什么事,总之全是让他心惊胆战的念头,他什么都来不及问,匆匆披了外套下楼。

他迅速开了铁门,四处张望,才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灯光照耀下渐渐清晰。看起来没有受伤,身影也不着急。他松了口气,唤道:“阿诚!”

明诚脚步一顿,头抬起来。走近明楼,顿了顿,说:“大哥你真快。”

明楼呼一口气,去接他手中的箱子:“快进来,有什么情况吗?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