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沉默比上一次更长,他垂下眼睑,扶着衣橱门等了一会,直到确定那个人不会再回答,赤司才干脆地关掉衣橱,迈步走向浴室。

没有得到回答,但赤司征十郎对此也没有那么高的好奇心,和那个“赤司征十郎”不同,他对西园寺冬花并没有抱着除同班同学关系之外的感情。

一个才能极其出众的人——同时也不爱惜自己羽毛,这就是如今的赤司征十郎对她的全部印象。

分明只是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就可以令其他人决不可能望其项背,国手也要对她将棋的造诣决口称赞,更不用提与生俱来一般对乐器的掌控和感知,虽然低调,但论起上流社会稳重端庄的淑女,任谁也不会忘记西园寺冬花的名字。

身怀这样珍宝般的才华,却对胜利的桂冠丝毫不感兴趣,心甘情愿地屈居人下。

这未免是一种浪费,赤司征十郎为此感到由衷的可惜。

——即使西园寺冬花认真起来,会为之带来极大威胁的对象是他自己。

那个人,想必也是被她的才能所吸引的吧。

但赤司征十郎对她的接近并不排斥,西园寺冬花永远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体态端庄又漂亮,单纯以观赏的角度出发,也是相当赏心悦目的,而以一个异性的角度看……似乎同样不让人生厌。

余光中又一次感知到色块移动,赤司的笔尖几不可察地一顿,并没有扭头看过去。

西园寺冬花在看他——今天的第八次。

良好的教养让他从小就知道该如何尊重别人,自然不会点破这种尴尬的情况,他只是停了停笔,就准备继续目不斜视地写下去。

谁知这时,窗外突然一阵风吹过,扬起笔记本的页脚,纸页翻动的声音哗啦啦响起,赤司微微撇过了头。余光中的少女正看他看得入神,骤然受到惊吓,当即浑身一颤,本来垂着自然弧度的手腕登时就绷得直直的,她保持了几秒僵直的姿势,随后才惊魂未定地慢慢缓和下来,僵硬的手腕也怔怔地重新垂了下来。

看上去居然有些垂头丧气。

赤司征十郎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动物纪录片,毛绒绒的小企鹅惊扰猎物,捕食失败之后似乎也是这样恹恹地垂下了脑袋。

平心而论,他长期以来的两|性知识都相当空白,即使作为学生会长,他每天要和无数的人往来邮件,交接工作,但“人际交往”的领域依旧贫瘠。从小的教养把他的言行举止都捆在一个端端正正的框里,让他不会无师自通那类把同龄女孩子比作可爱动物的刻意调|情方法。

他不过是真的认为相像,于是便联想起来了。

“西园寺。”

赤司不过刚刚抬起眼睛,却震惊地发现面前的少女居然还没缓过神来,二次惊吓效果更佳,冬花当即不知所措地睁圆了眼睛,怔愣地看着他,眼瞳中飞快漫上来一层水汽。神经反应过来的速度比身体快,少女无措地转动眼珠时,手脚还僵在原地没法动弹,她抿着嘴唇努力了两次,然后欲哭无泪地地发现自己依旧处于僵直状态。

……这次像胆子很小的白猫。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体验,赤司征十郎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泼墨般的夜色:[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