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花听了这一番煽惑的话,心里却浮不上半点欣喜,面色反而黯然下来,半晌之后,她才抬起头,对上小野编辑疑惑的目光,唇边勾起哀切的恍惚笑意:“我可能、再也写不出那样的作品了。”

恰巧松影侑纪和这家出版社的合同也已经到期,连违约金一步都省了。她从出版社回到家,本以为可以忙里偷闲地休息片刻,却没不想自己的行李已经被收拾出来,她还没来得及把懵乎乎的表情收回去,就直接被打包送到了东京。

男人让她旁听例会已久,自觉已经将她领进了门。而再多的理论都比不上实践一次,于是趁着最后几天假期,他决定直接把冬花送到东京一家子公司去“实践”。

那家子公司年创收几百亿,算是西园寺旗下数得上号的企业。而公司高层是一支极其专业且锐利的职业经理人团队,冬花到了那里,比起“公主”,恐怕还是更像个“吉祥物”,只要坐在主位上,含着世界和平大家都好的微笑,一直点头就好。

旁人看来,这可能是父亲爱女之心拳拳,一早就让女儿去子公司长长阅历,为她的家主之位铺条尽量平坦的路,还刚好吻合了他们对外父慈女孝的形象,可谓一箭双雕。

然而在冬花看来却绝非如此,一来他不会这么早就给她让位,二来他也绝不会为自己的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千里迢迢地把她空投到东京,恐怕还是为了要挫一挫她的锐气。

冬花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看着眼前个个不苟言笑,仿佛从头到脚都写着“精英”的高层团队,面不改色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想:“果不其然。”

她在公司里的表现中规中矩,是一个相当合格的吉祥物——还是颇为赏心悦目的那一种,毕竟她在管理公司上还是个新手,比不上一众老油条,于是自觉地把姿态放低,和烂泥扶不上墙还要虚张声势的纨绔们一比,西园寺大小姐堪称温柔随和。

然而即使这样,高层却依旧没有放低严苛标准,训斥的话从不吝啬,也从不避讳,仿佛面对的不是未来继承人、自己将来的老板,而是一个时常犯错的实习生。

他们做得这样堂而皇之,很明显是背后有人示意,冬花没有傻到连这点也看不出来。又开完一个身心俱疲的会议,冬花坐在已经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抿了抿有些僵硬的嘴角,皱着眉头揉了揉额角。

“大小姐,”助理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把一杯现磨的咖啡放到她手边,“天色不早了,今天也不忙,现在就订餐厅吗?”

她只在东京待几天就又要回京都,这边的别宅没必要打扫出来,冬花索性直接住在酒店,吃饭在餐厅解决。

“先不忙,”她继续皱着眉头揉太阳穴,疲惫在神经上一蹦一蹦的,半晌才睁开眼睛,透过落地窗看到外面阴沉的天色,“要下雨了吗……”

助理立刻动作利落地点开了软件:“降雨可能性为百分之九十五。”

“这样。”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端起咖啡喝了几口,右手不自觉攀上了左手的钻戒,当小小的银环被体温浸透时,冬花突然猛地想起什么,她飞快地一皱眉,像是讶异于自己的想法,眼底映出挣扎的神色。

半晌,在少女身后站得笔直的助理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却显得有些迟疑和怯懦:“我记得有一位分家的夫人去年因病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