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手指轻轻点在书架的边沿,随后捉住一本书的书脊,将它慢慢拽了出来。

“聂达鲁的诗集。”冬花堪称欣喜地翻来了书页。

“你很喜欢聂达鲁吗?”赤司坐在桌前,听到了她自语一样的感叹,头也不抬地随口问了一句。

“嗯,他的诗歌都很美。”她一边翻看书页,一边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来这里的路上才突然想起了聂达鲁,想着回去再找来看,没想到在你这里就先看到了。”

赤司不经意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本来到嘴边的话微妙地咽了回去:“……我不知道你还懂德语。”

“嗯?”冬花看了看手中的原文诗集,才挑了挑眉,“还好,说不上多么专精,地球上使用人口数得上号的语种我都能说两句,只是研究深浅程度的区别。”

“这样。”他点了点头,突然托着下巴歪了歪头,“Und in meiner unfruchtbaren landschaft bist .”(在我荒瘠的土壤上)

“du die letzte rose.”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冬花接上了后半句,过后才讶然地跟他对视而笑。(你是最后的玫瑰)

“不过比起这句,”她又翻了一页,“我还是更喜欢他的另一句——Ich wachte weinend auf und traumte, ich sei ein verirrtes kind, das durch nachtliche blatter ging, um nach deiner hand zu suchen.”

(如若我哭着醒来,那是因为梦见自己是迷路的孩子,穿过夜晚的树叶,寻找你的手。)

德语一向被称为是屠夫的语言,日常对话都像在激情对骂,然而少女语调清软,念起德文情诗居然也别有一番风味。

赤司征十郎勾起唇角:“Ich brauche meine hande nicht zu suchen.”

(我的手无需寻找。)

冬花被他说得脸红心跳,有些惝恍地合上手中的诗集,将其塞回原处之后就顺着书架慢慢走。突然发现实木书架上一片花花绿绿,和周遭的精装书极为格格不入,她愣了一下,走近端详才发现书脊上一溜整整齐齐的「松影侑纪」花体字。

冬花怔愣地微微瞪大眼,书架上居然是她从写小说开始出版的所有轻小说,还都全部包好了护书膜,整整齐齐地一式两份。

几乎是瞬间,一阵酸软就袭上了心头,冬花眨了眨眼,眼眶居然就这样发起了烫热,同时瞳膜迅速模糊地盈润上了水汽。她赶紧咬住下唇,微微地仰了仰头,想要控制突如其来的汹涌泪意。

少女红着眼眶,回头看了他一眼。

赤司征十郎并不知道女朋友发现了什么,依旧在书桌前用笔电办公,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挺拔的背影和炸毛的淡定脑袋。

冬花看着他后脑翘出来小撮小撮的赤色碎发,再联想到了男朋友惯常的面无表情,咬着嘴唇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含着眼泪笑了出来。

然而收回视线之后,她却又是疑惑地发现在自己的轻小说旁边,还摆放了一本全黑的书——全黑,书脊上连字都没有的那种。

冬花歪了歪头,迟疑地将其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