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花呼吸匀称,眼皮胶合紧闭,却喃喃自语:“他恨我,他们都恨我……”

“什么?”雪子阿姨没有听到,俯下身子去听,却什么也等不到了。

冬花是极容易留下印子的体质,她嘴上说休息两天,但到了第四天,右脸也还是不高不低地肿着,疼痛已经减少,想必是每天的忌口和雪子阿姨熬的汤有了效果,起码晚上睡觉不小心压到不会再痛得惊醒。

班导那边,她只是请了一次假,然而这都超出两天,班导也没有打电话或是发短信来催促,只是让她多休息。

大概是父亲对她说了什么,但冬花懒得细想。

她在家休息的几天一直呆在自己房间,吃饭也是雪子阿姨专门的小厨房,做好了送上来,跟那对糟心爹妈没有丁点见面的机会。不用被时时叫过去耳提面命,对冬花而言也是件轻松的事情,她这两天除了右脸和手掌的扎伤,几乎称得上悠哉,她还相当乐观:怕不是因祸得福了。

然而她也没忘记自己作为松影侑纪的职责,这两天一直在赶小说的进度,不过是与赤司下了一盘棋,一起在图书馆复习了一次,她居然就突然灵感喷涌,整天整天地泡在书桌前敲打键盘,连贯而顺畅地写作。

她一直笃信,创作并非快乐的,但流畅而优美的创作是;学习也没有乐趣可言,轻而易举就能取得回报的学习才有。

终于,在休整了整整一个星期之后,也是期中考的第一天,西园寺冬花重新回到了洛山。

此时尚早,校园里还没什么人,只有运动部的成员神色匆匆地跑远,隔壁的东寺开始早课,沉沉钟声模糊撞进耳廓,带着心肺都发起原因不明的颤抖。冬花参加过几次御影供,却从没有像此刻一般体会到佛教的优美震撼之处,她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和尚们双手合十低声颂念佛经的场面。

冬花静静地站着。

身后有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靠近,接下来是干净澄明的少年嗓音:“西园寺同学,日安。”

冬花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心口一紧,她转过身来,对来人点头:“赤司同学,日安。”

她的脸颊早已恢复正常,颊边扩出去的两道弧是青春期少女的婴儿肥。

两人结伴慢慢往A组课室走,冬花一如既往的怕热,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衫,裙子却还是乖乖巧巧地垂在膝下五公分的位置,与白色短袜之间露出来一段雪白的小腿。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此时共有话题不多,聊起来还总是有始无终,然而话题绕来绕去,始终没落到她请假的理由上。按照社交礼仪,赤司征十郎是怎么都要礼貌询问一句她的伤情——崴了的脚,但赤司却没有如此,冬花为此感到由衷感谢,她甚至感叹跟赤司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实在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