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沉吟良久后,问:“你认为你母亲爱你父亲吗?”

蓝曦臣缄口不言,甚为尴尬。

母亲是被迫嫁给父亲的,并非自己情愿,爱情又何从谈起?从头到尾,都是父亲一个人的独角戏。

作为儿子,即使心里清楚,也不能将这种难堪的情状戳破。

“她临死前说,她是爱你父亲的。”也许是看出蓝曦臣窘迫,须臾后,蓝启仁宽慰一般地道出陈年旧事。

蓝曦臣唇角扯起,给了个敷衍的微笑。

“是真的。”蓝启仁肃然说,“我从不打诳语。”

“父亲和母亲已身死魂消多年,爱或不爱,于他们于我都已无意义。”对父母之间的恩怨,蓝曦臣向来不愿多想,更不愿多提。

他与父母并不连心,总觉得那些麻烦事与自己无关。父母是父母,孩子是孩子,这一点,他比忘机分得清楚,活得也轻松。

他不提,族老们也不会提,其余同辈晚辈更不会提,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淡忘了。

从众人记忆中消失的事情,也就等于不存在。

这是蓝曦臣琢磨出来的人生真谛,他想过教给金光瑶,但金光瑶对生母的感情很深,把整个修仙界的记忆抹除也很困难,所以金光瑶只能削足适履,惹得蓝曦臣加倍心疼怜惜,非让金光瑶做仙督才痛快。

“你母亲是爱你父亲的,虽然我不懂爱情,但你父亲去看她的日子,她都会精心装扮,笑得也很开心,我已经忘却她的面貌,但仍记得她生着两个梨涡,笑起来才会有。”蓝启仁不顾蓝曦臣的抗拒,固执地继续这个话题,“她和丈夫有爱情,但仍是不幸福,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她是一个囚徒。”蓝曦臣苦笑。

在叔父严厉的目光下,他为父亲的行为感到无地自容。

蓝启仁垂下眉,语重心长道:“一个人没有自由,就没有尊严。没有尊严的爱情,就是被乌云遮住的月亮,让人看不见光,没有光,就没有希望。失望日积月累,会变成绝望。真正杀人的不是囚禁,是绝望。”

蓝曦臣悟到些什么,又一窍不通:“我没想囚禁他,他一向我认错,我就把他放出来了。”

蓝启仁问:“除了被关或向你臣服,他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吗?”

蓝曦臣避开蓝启仁的视线,双眸罩上一层阴翳:“我为他付出了许多,那时他欺骗我,利用我,还要抛弃我,这对我而言是羞辱,我要给他一个教训。”

蓝启仁望着陷在执念中的侄子:“如果他能够活,但代价是你与他永不相见,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