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城里许多人被捕了!”他沉着嗓子说。“出了叛徒!”
契亚拉捂住了嘴。只有鲁滨逊的声音继续在她耳畔回荡:“……冒险家最后的好运气也用完啦!快收拾吧,小妹妹!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走掉。”
“为什么你还等我回来?”契亚拉轻轻地埋怨道,“你该直接走的……我以前告诉过你撤退的路。”
“幸亏你是个姑娘家,不然我真要劈头盖脸地骂你一顿!他们找不到我,就会来寻你麻烦!”
“他们不会来找我的!”契亚拉狠狠地咬了下嘴唇,觉得脸上像火烧似的,“我算什么?”
鲁滨逊一字一句地回答:
“要是他们谁敢来碰你一下……要是因为我的缘故,小妹妹……我就一辈子诅咒我自己!”
再见了!在这所本不属于他的华丽的房子里,他藏起了自己的姓名,藏起了自己的脾气,也藏起了自己对亲人和友人、对广阔生活的所有思念和牵挂。这本该是与世隔绝的一年时光啊,偏偏却漏下了若干难以忘怀的瞬间。就像那永远高邈庄严的碧空,总会透过绵延千里的云层,投下些许澄澈的光影。
比如那纯贞矜持的少女,她的眼泪和情感一样朴素,一样宝贵。谁要是让这样的女性痛苦,谁就注定终生背负良心的谴责。
比如另一个人。那个人不是钢铁,不是岩石,不是星星。钢铁会疲乏,岩石会疲乏,星星会疲乏;可是人,人却不会疲乏。那个人是真正的法兰西人:既热衷于生活,又热衷于斗争。生活和斗争决不矛盾,不热爱生活的人是不可能赢得斗争的。
再见了,鲁滨逊!让亚瑟·柯克兰回到人们中间去吧。
当这两个年轻的地下工作者离开的时候,晚霞已经从海平线上一直烧到了城市上空。
天上着火了。
“天上着火了。”从前,当弟兄俩还在一起的时候,亚瑟喜欢向彼得重复这句话,以此来回味1923年春天那个伟大的黄昏:辉煌壮丽的晚霞将整座安菲尔德球场烧得通红,一如球员们和球迷们身上的红衣。利物浦史上第四次夺得联赛冠军——那时彼得还没出生。然而望着哥哥那如痴如醉的神情,彼得觉得自己的脸上也映着前辈们身披红衣的飒爽英姿,还有那一晚安菲尔德永恒不灭的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