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学识还够不上天文学家,而你又哪里是个水手呢?”
亚瑟没有回答,隔了一天就离开天文台,重新投入隆隆呼啸的战争中去了。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有的只是不朽的星星,还有终将腐朽的人间的一切美酒、玫瑰和可爱的女郎。之前他在巴黎读书的时候,之后他在尼斯养病的时候,都是如此。然而永远有一个勇敢的水手,裹挟着海水与火药的气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闯进了这些轻盈的幻梦。
就是这样……后来,在沦陷了的祖国土地上,他也同样迎上了反法西斯斗争的考验。再后来,当他和安东一起翻越阿尔卑斯山,前往北意大利游击区时,他仿佛觉得,耳畔呼啸的山风就是关于未来的允诺:在亚平宁的游击战争中,他会再次遇到那个犹如流星般划过天空的亚瑟·柯克兰。就是这样。
“罗维诺!”安东的声音将弗朗西斯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也睡不着吗?正好过来和我们一起说话吧!”
“不,我有些要紧的事情想谈。”刚刚爬到天台上的罗维诺别别扭扭地回答,“在那之前,安东,给我卷根烟。”
尽管相处只有几个月,可安东已经觉察到:罗维诺只有在紧张不安的时候才会要烟抽。他关切地望了这年轻的意大利人一眼,就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珍藏的烟荷包来。当火柴亮起来的时候,他看见娜塔莎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我绣的。”姑娘沉默了片刻,轻轻地说,“给西班牙的小雄鹰:致以青春的敬礼!落款是小白鹤,因为在家里,妈妈这样叫我。”
“是……是你,小妹妹?”安东激动得结结巴巴,“真没想到!真……真没想到!可是1937年那会儿,你应该还是……是个小女孩啊……”
“是我。那时我才十二岁,学校里组织我们给西班牙共和国的保卫者们写信、寄小礼物。我就请教了一位懂西班牙语的老师,在荷包上绣了这句话。”
“简直可以写成一本小说!”弗朗西斯得意洋洋地喊起来,“就写堂·吉诃德终于遇见了真正的杜尔西内娅!唉——呀——呀!小妹妹,你真不知道,安东这家伙总把荷包带在身边,跟宝贝似的!我拿天上的所有星星跟你赌咒发誓。”
娜塔莎的脸上依旧是惆怅而歉疚的微笑。安东则大笑起来,差点就把准备倒给罗维诺的烟末洒了一地。“你瞧,罗维诺!真有意思……真有意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