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锦觅心中一痛,她轻缓地贴在润玉的眼角,试图将他的泪水止住。

也许,真的是因为霜花的清凉起了镇定作用,润玉渐渐平静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归于平缓。过了半个时辰,在晨光熹微中,润玉缓缓睁开了双眼。

起身更衣,盥洗梳理,润玉自己一人完成了这些,璇玑宫里一个服侍的仙童也没有,即使成了天帝,他依然过着简朴的生活。

只是他今日似乎若有所思,他伸出左手轻抚了一下眼角,那是锦觅昨晚为了让他止住眼泪所停留的地方。半晌,他眉头轻皱,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发觉的苦笑。他的左手竟还绑着当初锦觅与他初见时送他的那根红线,那红线遮住了他为她用血灵子续命时留下的疤痕。

他稍稍整理了头发,又将摆于床边的葡萄簪插在发髻之中。

“母神,孩儿给您请安了,” 润玉端着一壶暖茶步向簌离的肖像。

他将昨夜冷却的茶水都换了新,仙果也都换了新的种类。他跪在肖像前,边擦拭着供桌边自言自语道:“母神,昨夜孩儿又作噩梦了……可否扰了您还是那些个内容, 怕是直至神陨也无法摆脱这每日的折磨了。要是神陨真能了结了这噩梦也好,反正我仙寿已折一半,也许再不用多久,孩儿也能去陪您了——” 润玉平淡地说着这些,仿佛他对剩下的半生已毫无眷恋。

锦觅想到润玉为了救她强行使用了禁术血灵子,折了一半仙寿。而她带着润玉的半生仙寿却转身去了找凤凰,解他的反噬之苦。最后她也没带着润玉的半生仙寿活过几日。她确实对润玉的付出未曾珍惜过半分,当时与邝露两人私语时,她还对邝露说,她对润玉有情义,只是并非润玉想要的那种。润玉想要她活下去,可是她却还是为了给凤凰解金丹反噬而去了魔界,最终引发了天魔大战。虽然斗姆元君说这次天魔之战是锦觅一己之力阻止的,但其实也是润玉的半生仙寿阻止的。

拂袖起身,将冕旒至于发髻上,他推门而出向月轮殿走去。

从前锦觅也来过月轮殿,只是当时的月轮殿还被称作九宵云殿,是在润玉登位后才改作此名。往时每次来到这殿上,都惹出许多事端,不是当众与凤凰和润玉纠缠不清,就是爹爹被荼姚刁难。最难以翻篇的,是她曾在此目睹了润玉起义,凤凰抢亲,而她则是被穗禾误导,在这殿中亲手刺穿凤凰的精元……罢了,一切皆化为烟尘了,锦觅如此安慰自己。

“恭迎陛下。” 一声整齐而庄严的话语打断了锦觅的思绪,她才发现她被裹在润玉的衣袖里带到了月轮殿。她忍不住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怎么都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糊涂,定是方才润玉给他生母奉贡品时那一番话使她回想往事出了神,竟落在了润玉的衣袖里而不自知。

罢了罢了,此时也只能呆到润玉早朝退了再随他一同回到璇玑宫,反正润玉早朝过后,便会回到寝宫对着他生母的肖像发呆。除此之外,锦觅确实也没见过润玉成为天帝后是如何处理朝政的,这是她从未有机会得见的润玉,她的好奇心也使得她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