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恕之调整了一下坐姿,舒舒服服地又闭上眼睛,完了还不忘嫌弃地再加一句,“笨死了。”
郭长城听着这语气,不知怎么的硬是听出几分宠溺,不禁抿着嘴偷偷笑了,嘴角的酒窝也微微陷了进去。
火车轰鸣着驶进隧道,外面的亮光消失不见,像是突然驶进了黑夜。郭长城停下手上的活,抬头看向窗子。
车外一片漆黑,车内的白炽灯便显得晃眼,窗里清晰地倒映出对面的人皱着眉的样子。
那人正抱着臂靠着窗子,连睡觉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郭长城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
新年夜的情景仿佛忽然又在眼前。楚恕之背后是漫天绚烂烟火,一身黑衣融进了黑夜,冷清的桃花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
我是认真的,他这样说着。
郭长城呼吸一滞,感觉心脏毫无征兆地又揪了一下。这两天,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这样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胸口,奇怪的是手下跳动的节奏依旧缓慢而平稳,没有丝毫波动。郭长城对这个事实感到一阵苦涩。
不过,眼睛还不听话地停留在原处,勾勒着窗子里倒映着的面容,看不够似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多看了一会。
对面的人像是感觉到什么了一样,恰巧睁开了眼,也望向窗边。
明明谁也没有看着谁,眼神却在车窗的倒影中相遇了。
有一瞬间谁也没有移开交错的视线。
火车呼啸着驶出隧道,重新奔进茫茫原野。
千里之外的龙城。
赵云澜翘着二郎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厨房里是锅铲碰撞的声音和饭菜的飘香。他手上捧着一本看起来年岁久远的古籍,封面上三个飘逸的大字,“仙鬼志”。
看到某一段的时候,他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散去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嘴上也念念有词。
“南朝梁末,西魏之初,霍乱不断,邪祟横生。南岭现大煞灾星,昏白日,裂大地,绝十方草木,鸟兽顷刻而尽,人影无寻。后此地时闻万鬼夜哭,后人谓之南岭邪山。”
沈巍端着饭菜走过来,就看见赵云澜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像是陷入了沉思。“这是怎么了,”沈巍温和地笑笑,“连饭菜的香味都没把你勾过来。”
赵云澜随意地拉住沈巍的手摩梭着他修长的指节,却还是眉头微皱思考着什么,好一会,他收回思绪,对上沈巍询问而关切的眼神,犹疑着开口了,“小巍……”
“嗯?”
“老楚小郭他们这次去的地方……是不是离他修尸道的陵寝不太远。”
二十九、
楚恕之靠着窗沿,在火车摇摇晃晃的颠簸中陷入了浅眠。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似乎不是在火车上,而是正靠坐在庭院的栏杆上小憩。阳光正好,背后是一个青砖木瓦的朴素小屋,屋里草药飘香。院子里栽了几棵树,叶子黄了,似是深秋,下面还有些花花草草,被人打理得挺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