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此前广成子的师弟赤精子老师前来拜访,两人正在桃源洞内说话,因此猜测,此时叫他,多半是为了拜见师叔。当年纣王无道受奸妃所迷惑,要将他和嫡弟殷洪两人斩首,幸好被路过的广成子赤精子两位所救。多年不见嫡弟殷洪,殷洪性情鲁莽急躁,也不知道有没有经常惹师叔生气,他其实颇为想念这唯一的嫡兄弟,然而顾忌玉虚门规,不敢提起红尘这唯一紧密的血亲。想到这里,他不由加快脚步,只盼有可能见上嫡弟一面。

出乎殷郊意料之外,赤精子师叔已经离开,只留下一盏没来得及收拾的茶。

广成子披散着长发,一手握着古朴的茶盏,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眉目紧锁,似乎有什么犹豫不决的难题。

“师父。”殷郊上前行礼。殷郊虽是纣王嫡长子,外貌却和姜皇后更像些,是一个面容敦厚性情柔和的清俊青年。他行完礼,先将面前客人残茶有条不紊的收拾到一边,又为广成子斟上七分软水,取有茶未尽之意。这才伺立一旁,听候师父吩咐。

广成子看着这身份高贵却言行谨慎至孝的徒弟,露出一个淡淡笑容,说,“坐。”

“是。”殷郊跪坐到师父对面,静静的听候师父教导。

“如今武王东征,天下诸侯相会孟津,共伐无道,我想这本是你报仇泄恨的好时机,因此特意传授了你三头六臂高阶法术,等你练熟了,自然威力无穷,可下山投奔正义之师,只是刚刚我突然想到,若是由着你去,万一有小人和你游说父子情分社稷难断,你该如何选择?”

殷郊觉得师父言语中实有疑己意志不坚定之意,不由坚定的回答道,“师父,弟子虽是纣王之子,实际与那听信奸言的暴君有杀母不共戴天之仇。弟子将此恨时记挂在心,与妲己的血海深仇,片刻不敢过忘!如果师父信我,让我去西周襄助师叔,我必定不敢怠忘职责,断不会为师父丢脸!”

说完磕下头去。

广成子面上露出苦笑,心道,“我哪里是担心你失职丢脸这种事,我只怕会害你深陷红尘,难逃封神榜一劫!”

刚才赤精子亲自前来,已经痛苦的将殷洪的遭遇告诉了广成子听,也是提醒师兄之意。虽然封神当下天数混乱,广成子无法预知殷郊前程,但毕竟他身为帝师冷静的头脑还在,如果要挽救殷郊性命防止他背叛师门,最好的办法应当是禁止他下山,将一切不利可能扼杀在摇篮里,即使这可能会违背自己身为玉虚首徒一贯顺势而为的行为准则!

“你虽是如此说,还是容为师想想。在为师未能确认之前,你还是暂缓下山一事吧。”广成子按

殷郊惊呆了,——这是师父因为见疑已经不许他下山的决定了!好在他性情柔和,远不及兄弟暴躁鲁莽,当下不再反驳,只是眼中含泪,磕头朝广成子拜了一拜才应声退去。

广成子眼观鼻,鼻观心,直到殷郊离开,才长叹一声,喃喃道,“郊儿,为师这是为你好。大劫之下,岂有完卵,赠你轻舟,何如此生不履恶浪?”想到赤精子的憔悴脸色,他又觉得此事自己做得对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