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抬眼看看他。彬面无表情:“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你。这玩意儿多多少少有点用。”

黑暗并不影响彬的训练。他又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深蹲、俯卧撑和倒立,调匀了呼吸,这才挤上床来,和我分享那床毯子。

毯子比外套大了很多,我觉得我们其实并不需要紧紧相贴……好吧我得理解这是个行军床,那一层光溜溜的帆布不能阻止两个大老爷们的体重滑到一起。

我们又恢复了早晨那种尴尬相拥的姿势。不过彬似乎并不介意,一只胳膊伸过来,小心保护我肚子上的伤口。

呃,保护伤口似乎并不需要把手伸到胸口上的。也应该不需要摸来摸去。

我正要抗议,彬在黑暗里开口:

“假设我们现在处在这个方位。窗户这边朝东,我已经查看过了,这一片都是深水,不可能突破。除了我们以外,旁边这个方位还有两个单独的房间,可能关押着什么人。往南走到这里有三个守卫,有两层铁门,不知道门后面是什么。仓库大门在北面,有一个三百平大小、差不多这个形状、高四五米的空间,是街头帮的主要活动区域,储藏有枪支弹药,少量的AR15,来复枪,甚至有M249……白天一般有二十个人轮流值守,晚上集体开饭,饭后有拳击、赌博等娱乐,会聚众达到四十多人。你是不是有点冷?”

呃,如果彬是指我胸口某两个点被他一通乱摸乱画地图弄得挺立了起来、皮肤一片鸡皮疙瘩的话。不是因为冷,真的不是。

“你失血太多,铁流失严重,这里食物又匮乏,缺乏阳光,怕冷很正常。”

他又把我搂紧了一点,往我的颈子里呵热气:

"馨诚,再坚持几天。再过几天我就带你出去。”他像是快要睡着,我却警觉起来:

“彬,你答应了他们什么?他们让你去杀什么人?”彬的口气更像是一个承诺,而我知道他并不轻易下承诺。我重伤在身,就算他有通天手眼,也未必能在几天之内从人生地不熟的所在找到一条杀出重围的办法。

他一定是和街头帮达成了某种协议。而今天早上、和刚才的那一番近似于调情的行为,无非是为了把我的注意力转移走,不再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下去。

彬在黑暗里叹息了一声:

“馨诚,有时候我宁愿你迟钝一点,笨一点。”

“我要是迟钝一点,笨一点,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追杀你韩大律师了,更不够资格做你的朋友。”

“那你也该知道,有些事情,你不要知道的好。”

“如果是你滥杀无辜得来的命,我宁可不要。”

“你就是这么倔,我手头的血腥,都是罪有应得。”

“你不是上帝,你不是法律,你没有资格审判任何人。”

彬轻轻哂笑:“我可没有审判他们。他们杀人,他们害人,我无非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我手上沾了张明坤半滴血吗?他明明可以选择活下来,接受所谓法律的制裁。王睿对那些女人做了什么,我就对他做了什么——甚至连你也差一点认为他就是被罪犯自己杀死的。我可没有做半点多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