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绛树最为喜爱的眼睛,由晨曦渐变到星空,有一轮明月的眸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深夜。
烛台切搭着三日月的手,顺势站起身,他有点犹豫,“乱……呢?”应该是有六个人的,但是乱不见了。
被四双眼睛注视着的一期一振低着头,长长的碎发遮住了他半张脸,沉默不语,从怀里拿出一把短刀——
是乱。
大家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乱不愿意显形,没有了绛树,他连存在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们互相扶持着离开庭院,明明毫发无伤,却感觉被挖走了心脏,疲惫不堪,痛到连呼吸都困难。
“那里……”清光通红的眼睛泛着水光,充满希冀地看着庭院的方向。
顺着清光的视线看去,他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被死亡笼罩的本丸,唯有一处生机勃勃,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那棵由绛树亲手种下的,搭着秋千的大树,蓬勃舒展着枝叶,在昏暗的本丸中,嫩绿的叶子似乎在散发着柔和的荧光,点燃了他们心中的希望。
他们……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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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们快遗忘审神者的面貌、声音,明明与外面完全隔绝,失去联系,但他们却总会在午夜梦回之时,似梦似幻之间,看见重新建立的高大的时政大楼,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以及——大厦前的,那一座巨大的慰灵碑。
他们以上帝视角,一行一行地看上去,能清楚地看见那一撇一捺,直至最上面的那一行,像是被烟雾笼罩着的名字,他们的心脏无法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前那一层薄薄的皮肤。
就算没有办法拨开云雾直视那个名字,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们已经不能够再欺骗自己了。
苏醒的刀剑付丧神一个接着一个又重新陷入了沉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没有主公,一切都毫无意义]
[想做一个……有主公的梦]
[天黑了]
烛台切是在所有付丧神回归本体后,唯一一个选择继续以人身生活在本丸的付丧神。
麻痹自己的神经,试图让自己相信自己的生活还有他们的存在。
但是不可能。
在发现那棵大树的叶子开始枯黄的时候,他惊慌失措,几欲崩溃,但是,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办,慢慢的,慢慢的,他也习惯了一天比一天枯黄的枝叶。
也许,等到整棵树都失去生机,死了,就是他该沉睡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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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烛台切坐在树下,倚靠在树干上,头顶着躯干,从下往上仰视着枯黄的树冠,只差最后一片绿叶了,等它黄了,他也就再没了期盼。
可以安心睡上一觉了。
在永远昏暗的本丸里,没有早晚之别,没有昼夜之分,他不知道一整棵树死亡要多少时间。
他一开始有试过要打开本丸的大门,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本丸被卷入时空乱流,封印在宇宙深处,从里面是没办法打开的,除非是从外面。
烛台切苦笑,没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