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里的光芒此刻甚至可以说是耀眼了。

“他会去上大学……”她喃喃地说。这个短语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格朗泰尔是知道的。她失之交臂的所有人生机会和青春年华啊!他想起高中没读完就开始打工的爱潘妮来,他想起昨晚那个圆脸盘的男孩。这时他忍不住眼泪了。一滴水珠顺着他的鼻梁滑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他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早些帮你。对不起我……”

“……嘘。”他眼前的女孩说,“嘘。别傻了。我活下来了,我还会继续活着。这不够么?”

他试图稳定住自己的声音。

“你原谅我么?”他抽噎着说。

“我当然原谅你。”她说,“我当然原谅你。”

他向下伏在那张冰冷的铁桌子上,嚎啕大哭。他已经忘记他人生中上一次像这样哭是什么时候了。四周的人被他的声音吸引,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他不该这样的,他想,他怎么能像这样、一个自由的人对着铁窗后的人哭呢?这太奇怪了。阿兹玛握着他的手,那么宽容而温和地看着他。这种神态险些让格朗泰尔羞耻起来——这个戴着手铐的女人是如此强大,此时此刻,竟是她在安慰格朗泰尔。

直到探视时间结束的哨声响起的时候,他才止住了颤抖。

“你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么?”他忍不住说。四周的人们都在纷纷起身离去,可他忍不住还要再问一遍。他是那么需要确认他真的、真的被原谅了,他真的、真的为阿兹玛做了些好事。“你说这些不是因为安灼拉拜托你说服我帮助伽弗洛什……”

“天啊,格朗泰尔。”她说,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我当然是认真的。我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至于安灼拉,他没有拜托我任何事……”她停顿了一下,突然对格朗泰尔粲然一笑,“他只是一直在谈论你罢了。”

在格朗泰尔能够意识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之前,她就站了起来。她被带离了房间。在那沉重的铁门关闭之前,她甚至还回头冲他笑了笑。

而格朗泰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被领出了探视间。直到安灼拉带着一丝惊慌的神色从等候室的长椅上“腾”地站起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依然满脸泪水。

“你还好么?”安灼拉说,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担忧的神色浮现在他的眼底。

格朗泰尔朝他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哭泣、还是在微笑。但他试图露出一个微笑来。

“你知道坦塔罗斯吗*,安灼拉?”他轻声说,“他做了错事。他头上有一颗巨石,随时可能落下、叫他粉身碎骨。他每天与焦虑相伴,一动不敢动。那石块还没让他的肉体死亡,他的精神已经被压力碾碎了。”

安灼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