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人看着他,又响亮地抽泣了一声。“我们的大厅很亮——大厅里有一盏巨大的吊灯。”

安灼拉梗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

“像您说的,夫人,您和您的先生都不认识瓦让先生。如果能看见一个可疑的陌生人,在晚上,衣衫褴褛,拿着高尔夫球杆——您为什么还要开门?”

德纳第太太擤了擤鼻子,看起来肝肠寸断。“我们不能拒绝客人,先生——行业条例有规定。”

金发的战士看起来好像又吃了一记拳头。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开口。

“……夫人,根据令旅店的信用记录,您和您的丈夫在02年、06年和11年分别有三次税务方面的不良记录——”

“这个问题和本案有什么关系么?”法官出言打断。看样子他也认识安灼拉,大概他的演讲在这一带实在出名。

安灼拉瞪着他(格朗泰尔猜这已经是他此刻能做出的最友善的表情了)。“大人,我只是希望说明,在信用方面污迹累累的人在法庭上同样可以满口谎言。”

格朗泰尔懒洋洋地举起一只手。

“我反对,大人。”他说,撑着桌子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假装没感觉到左侧身体上粘着的安灼拉怒火万丈的目光,“我学识渊博的同僚方才的发言纯属推测……希望您能指示陪审团忘记他刚刚的话——我可不希望咱们刚正纯洁的民众意见饱受偏见的影响。”

法官冲他点了点头。“本庭接受这个理由。”他转向陪审团,“请陪审团忘记刚刚辩方律师关于谎言的推测之发言。”

做完这些之后,这个看起来疲惫又心不在焉的中年人把他的眼镜摘下来放在了桌上,抬头看了一眼依然直挺挺地矗立在辩护席上的安灼拉。

“休庭。我想我们可以去吃个午饭——您没有其它的问题了吧?先生。”

格朗泰尔一出法庭就把西装外套直接从头上拽了下去,他里面穿了件兜帽,这让他上庭的时候后背上滑稽地鼓起了一块,不过他才不在乎呢。他把外套团成一团夹在腋下、快步穿过大厅。他本来应该为了控方证人良好的表现欢呼,但是想到安灼拉休庭前的表情,他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他走过前廊,余光瞥见爱潘妮和她的母亲正在洗手间门口凑在一起聊天——她还是那样,纹着唇线,耳朵上打着的洞眼数量多得违反科学。她的人造革文胸紧紧裹着上身,露出纹了一个骷髅头的左边胸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