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枝凪斗有些疲倦地垂下眼睫,他其实感官已经有些麻木了,额头上大概一直有热流在涌出,可是没有疼痛,甚至无法感知到苗木手指的温度。

他似乎终于从沉重的水里脱身,衬衣黏在身上变得冰冷起来,苗木应该是把他平放在地上,先是小心地俯身听了一下心跳,然后用手指试探他的呼吸。

哈、哈哈——我还真是幸运啊。

狛枝在昏过去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了苗木的手,忍不住如此微笑着想道。

要是再迟一点点,说不定就要无知无觉地溺死了。

苗木把狛枝带回了他的宿舍房间,锁上房门,然后一个人悄悄去了教学楼的保健室,找齐药品,然后悄无声息地回到寝室。

他没有尝试去求助任何人,且不提苗木自知现在恐怕没有几人乐意在夜时间以后愿意为他人打开房门,而且他也不放心留下意识不清的狛枝同其他人独处一室。

除了他自己,其他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袭击狛枝前辈的犯人。

苗木眸色微黯。

他只是一时起意才会去催促狛枝前辈早点回去,犯人不可能预料到他的行动。因此,那个时候,犯人所有的动作都只会是他潜意识里想到的对策。

对方显然是他认识的人——这点毫无疑问,否则就不会在逃跑之前特地用衣服先盖住他的视野。

只有成功地隐藏了自己作案者的身份,才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学级裁判中取得胜利,只是那个人应该是没有预料到狛枝前辈受到如此伤势还能活下来。

接下来……当那个人知道狛枝前辈没有被杀,为了在他恢复意识前抢占先机,对方绝对会再做出什么的吧。

……

又开始了,这种事情。

手指用力地攥住药水的瓶子,他的皮肤紧绷在苍白的手背上,几乎可见从小臂延伸而来的、正在隐约颤抖着的青色筋脉。

狛枝躺在床上,哪怕伤口已经缠住了止血纱布,他的脸色仍是苍白得近乎透明,如果不是俯身仔细辨别,甚至连呼吸的声息都弱不可闻。

你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呢?

苗木迟疑了几秒,跪坐在床边,小心地用脸颊贴上他冰凉的手背,垂下眼睫。

在外面的你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到这个地方,但是又从未向我告知过任何一点内情,是打算让我靠自己的力量找出真相吗?是这样期待着吗?还是有什么不能直接说出口的苦衷呢?

摄像头转动方向,冰冷的镜头倒映出褐发少年靠在床边的纤细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