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坤坦然地接受这目光,没有做任何分辩。

夏侯坤,你怎么能拿澹台林的一生开玩笑?朱正廷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对方了,过去他觉得,尽管他爱的人不是书中人,可是无论书里书外,坤都是他最了解的人。

叶长靖走上前去,在澹台林榻前凝望许久,见其睡得很熟,花毒症显然还未发作。

千野阁主道:“这花羹稳定服用便不会有大碍,澹台公子现下只因甫中此毒才致昏迷,午后会好一些。”

说话间,送药膳的弟子也到了。

千野阁主饮过一碗,将另一碗递与叶长靖。

叶长靖吃过一口,但觉食不下咽,便想给澹台林喂一勺,毕竟如今他也成了要依赖这药膳的可怜人了。

“等等。”

夏侯坤忽开口道。

叶长靖停住刚要送出去的小勺,回过头来,嘴唇翕动,可又感到身心俱疲,不想说话。

夏侯坤走过去,将他手中的药膳接过来,转身又递给明昊,道:“我们这几个人中,你最懂药理,你瞧瞧这碗药羹。”

明昊虽不解其意,可还是依言端起碗来仔仔细细观察了片刻,又舀起一勺凑近鼻尖轻轻一嗅,脸上登时现出费解的神情。

他缓缓放下药碗,看了一眼夏侯坤,又看了一眼千野阁主,犹豫了一下,方问道:“阁主,这药膳中除了绚秋莲华的花蕊,可还有别的药材?”

他见千野阁主稍有迟疑,便道:“若是有不方便告知的地方,确也由得阁主。只是眼下彦俊也中了毒,他与我们关系匪浅,有些事还是得问清楚比较好。”

千野阁主仍是犹豫了一阵,而后别扭地背过身去,目光越过窗格,望着院中的蔷薇花架,道:“还有,旱莲草根、白蜡树子等量。”

他说话时语速甚缓,语意间似仍在纠结。

明昊追问道:“还有吗?”

他又看了夏侯坤一眼,点一点头,不等千野阁主再犹豫下去,直问道:“是不是还有金盆草?”

从千野阁主背后看去,阳光洒下来,他所站立的地方在窗格后的阴影中,只有那几不可查的肩头微颤或许曾有捕捉到一丝漏进来的天光。

明昊絮絮道:“绚秋莲华的花蕊确实有毒,服之腕间、颈后会起紫色斑点,隐隐会有溃烂之象,而人陷入昏迷之时四肢冰冷、额间却是滚烫的,看起来极为凶险,殊不知那其实是人的身体对花毒所做的反抗,只需静心调理几日症状便会自行消解。”

他走到澹台林的榻前,望着熟睡中的人,续道:“绚秋莲华的花蕊乃是阴冷之毒,而金盆草具有散寒聚热的功效,是以二者同时服用,原本的花毒症状便不显,就像彦俊这样。”

当绚秋莲华的误会被解开之后,朱正廷心中的痛苦倏尔间一扫而空,可旋即,他又陷入了另一番沉思。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