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说完这句,闭眼静息。荼姚被旭凤的一番抢白,怼得说不出话来,字字诛心。

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股弑杀的暴虐已经被压了下去,换成了浓浓的悲哀,“你说的没错,你是我的母神,唯一的母神。”

“所以我从来没得选!”

荼姚沉默了。她恍惚间像从未认识过这个儿子,第一次审视起他。她甚至不得不承认,旭凤说的话,大部分是对的。

旭凤叹了口气,眼眶微微湿润。他转身,毫不留恋地跨出紫方云宫的大门。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中,

“母神,你被太微用权势囚禁千万年,成了欲望的囚徒。可你还记不记得,从前有个上神,叫廉晁。”

荼姚突然听见廉罩的名字,陡然一颤,“他在哪里?”

旭凤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声音变得模糊不清,听在荼姚的耳朵里却是清晰无比,“他死了。”

随后,旭凤又像不忍,补了一句。“他说,望你珍重,好自为之。”

紫方云宫里,突然传来一声嚎啕哭声,撕心裂肺。

旭凤心中沉重无比,这一世,没了要用玄穹之光复活自己,却还是出了别的事。昔日,斗姆元君和烛龙斗法,烛龙原本视为昼,瞑为夜,开辟人界日夜更迭。烛龙不敌衰败,也就带走了日夜交换。历经几千年,人界的光已经极其微弱,于是,廉晁自愿献出玄穹之光,变为人界日月,就此身陨。

原本,旭凤并不想告诉荼姚这个消息的。可是,他的母神已经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和太微与虎谋皮,全然忘了,曾经的过去。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锦觅和兄长在一起,多年后会不会也成为这样。

还好,没有如果。

这一日,紫方云宫悄无声息,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荼姚闭门不出,痛彻心扉。终于顿悟了,旭凤所说的话。

这一日,洛湘府里,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临秀紧张不安,担心洛霖的安危。水神握住风神的手,安抚地拍拍她,告诉她胜券在握,不必忧心。伴着窗外飘飞的雨丝,两人开始畅想起未来的逍遥生活。

这一日,云梦泽内,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簌离奏完一曲,长舒一口气。多年大仇即将得报,她心绪千万。想到终于有脸面可以去面对死去的三万族人,有机会和润玉相认,便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