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眼大金乌——这厮正专心致志地打坐调息。难为他还惦记着她的死活,从他那抠到门缝里的母亲那里求来伤药。

她心里明白,他不过是心里有愧,觉着自己趁人之危。

她与他不和多年,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闹得不欢而散。

最严重的那次,是王母有意无意地提起当年那场令凤凰几近灭族的天劫,说是她的族人们咎由自取。她一怒之下,当众祭出金鞭,趁着所有神仙都没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上宝座,手一扬,就朝王母脸上抽了下去。

她那一鞭抽得狠,将王母花容月貌的脸抽出很长很深的一道疤痕,几乎毁了容。后来居在瑶池修养好久,才得以痊愈。

即便这时候贴近王母去瞧她的脸,还能隐约见到疤痕的印记。

那时的大金乌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要不怎么说母子连心呢,她的金鞭刚扬起,他的剑就送了上来。在她鞭落那一刻,他的剑刺穿了她的肩膀。

他的剑带着极强的热意,将她肩膀的皮肉灼得体无完肤。她后来在娲皇宫用了不少灵药,才没废了那条胳膊。

也因了这场乱子,女娲娘娘象征性地罚了她一个月的禁闭。

往事不禁回忆,越想越生气。她撑着下巴,闷声道:“大金乌,你话也说了,药也送了,怎么还在这里?”

他没动,似乎真的听不见她的声音。

她悻悻地塌下身子,回到最开始的那个姿势——懒散地斜躺着,将胳膊垫在头下。

虽然心里很不想与他没话找话说,但这个空间安静地令人发指,她嘴上忍不住道:“喂,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能做到内心里只有法度,不掺半点私情的?当年……”她停了停,见他仍然坐如钟,没有理她的样子,才继续道,“当年犯天条的,可是你的亲姑姑。”

他不理扶绪,扶绪兀自道:“其实我一直觉着,爱与情,都没有错。你的姑姑没错,引诱她的凡人也没错,他们的孩子更没错。只是,他们生错了年代。若时候再早一点,在天庭成立之前,他们是会幸福地生活一辈子的。所以,是你父母亲的天条……”

“荒唐!”

她话没说完,被一脸冷酷的男人无情地打断。

扶绪一愣,下意识道:“原来你听得见我说话啊。”

“神仙与人的最大不同,不是没有生老病死,而是在于,神仙六根清净,不染污浊。若是神仙也带着七情六欲,那还与无知的凡人有何区别?”他站起来,眸色突然变得锐利,紧紧看着前方,浑身的气散开,仿佛要将这片天烤化,“正因无**,才会公正。”

“我不就是感慨几句么,你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呃……不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扶绪定耳一听,好像听见了什么在咆哮。

似乎是……龙?

大金乌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陪你耗时间?若不是母后怕你搞出什么幺蛾子,命我来守你几日,你的身边,我一刻也不想多留。”

他手臂一动,祭出宝剑,大步朝异动处走过去。

然而不过十余步,他面色一变,飞快地朝后退去——只见他的脚下赫然被撕开一个大洞,一条黑色蛟龙低吟着,盘旋而上,从下一层天冲上来,周身围绕的浑重戾气将大金乌一把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