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看起来稍微有点惊讶,但马上又恢复了常态,点头说,“那我等着你来报恩。”
随后他又陷入了思考,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突然转头面对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择日不如撞日,不然,你今天就把恩报了吧。”
这次我没有被他的外表和声音迷惑,听清了他说的话,但却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他话里的信息消化掉。
“怎么报?”
库洛洛沉默地盯着我看了好久,我也看回去,他的眼睛真好看,漆黑得分不出瞳孔和虹膜,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好像被卷入暴风雨的帆船,心甘情愿被他拉入海底。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可能因为我对他有好感加成。
“你不是说过了吗?”良久之后,他说。
“什么?”
“试试看我是不是你的幻觉。”
库洛洛说过那句话之后,我这一天一直有些坐立不安。当然,坐立不安只是形容词,真实的我只能像滩八爪鱼一样躺在床上。
但那种有些焦躁,又有些期待的心情是毋庸置疑的。
从有记忆开始,我就生活在医院的病床上。
一开始,我的手脚还能有些微的活动,随着晚上的梦一天比一天鲜明,手和脚也渐渐地不能动了。
家人有一些钱财,我才得以以如今这番姿态苟延残喘,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一年一年地来得越来越少,现在已经一年都不见得能来一次了。
我能理解。躺在病床上久了,再多的亲情也会消磨殆尽,每次见面也只能给彼此带来痛苦,如果这样,不如不见,对谁都好。
这样的生活…如果能够称之为生活的话,我并不介意让它早一点结束。但奈何我连结束生命的能力都没有。如果我拒绝进食,他们会给我插食管,或者打点滴。
如果,如果能在结束之前…
也许只是我想多了。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也许像医生说的那样,我的精神出了问题。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好像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我很快便察觉到有人来了。不是医生,不是护士,也不是我那失踪已久的家人。那个人在踏入医院的一瞬间,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