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水从范无咎的眼角缓缓溢出。

...对不起,今后的路,没办法再同你一起走下去了。

随着泪珠的滴落,那双曾正气凛然的眼眸彻底失去了生气。

终究啊,三年前谢必安离去的背影在范无咎的眼前定格、凝结成了永恒...

.......

谢必安沉默地听完了这一切,成说已是泣不成声。

自莫容比试输给了自己后,镇国公便同莫容一样,有意无意针对自己,给自己下绊子。

所以谢必安哪能不明白范无咎为什么要去费尽心思查镇国公的底细——

无咎在为自己清理今后的道路。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成说。”谢必安含笑道,“我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好生歇息。”

成说心知谢必安只是在强颜欢笑,此时把空间留给他一人会更好。于是向他行以一礼,默默退下。

世界再次只剩下了谢必安一人。

他空洞地望着纵横有序的房梁。

“...南台一别长相忆,此去茫茫...不可期。”

谢必安如同梦呓般喃喃道。

须臾,谢必安竟是挣扎着从榻上起了身,蹒跚地撑住墙壁,像失去灵魂的人偶一样僵硬地走到门口,推开房门。

阳春芳菲,春风拂槛露华浓。

谢必安深深览尽了眼前这片春色,然后步履维艰地来到了那棵黄梅树下,每一步都仿佛是那么沉重。

花期已过,那些明媚的花朵早已落尽,取而代之的是平平无奇的绿叶。

而树下,正是无咎所长眠之处...

顷刻,谢必安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重重跪倒在地。

无咎...无咎分明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自己,一直、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却无知无觉...

他颤抖地抚向脚下这片土壤。

他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回来,从来都没有食言过...

泪光凝聚为一团,模糊了谢必安的眼眶。

无常世事,不可言预;他痛恨这世事无常,但更恨的是他自己。

谢必安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两次、两次!无咎都是为了自己!

若不是自己...若不是自己,无咎又怎么会...

泪水决堤,从指缝间溢出。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无咎,他的无咎...

谢必安跪伏在地,如一个忠实的信徒一般,虔诚地亲吻着这片土壤。

不知过了多久,谢必安才踉跄地站了起来,仰望着眼前的这棵树,似乎又看到了他与无咎在庭院里对酒当歌的场景——

“莫离莫离话别离,梅花飞下又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