禔摩脚步一顿,似乎想问些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他捏紧那个纸盒,旋身,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禔摩赶在天亮前一刻踏入校园,幸好无人发现,警卫们大概是认为不会有学生在天亮之前外出,便提早下了班,玫瑰花圃四周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拎着草莓塔往宿舍方向走去,才到中途,就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他一向讨厌拖泥带水,见有人不怀好意地跟踪,也懒得玩什么捉迷藏,当下站定,冷冷喝道:「谁在后面鬼鬼祟祟?还算个男人的话就他妈给我滚出来,面对面说话。」

没有人出声,倒是迎面来了三支利箭,阳光下闪着黑色厉光,似是淬了毒。

禔摩闪身一避,倒未发怒,冷笑道:「这种程度的偷袭想伤我,你的脑子长到膝盖上去了?」

「那三箭是警告,来自闍城的警告,再去纠缠西蒙,下回就不只是三支箭。」

紫衣女孩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左手叉腰,俏然而立,美丽的脸上隐隐带着戾气。

「哦?妳什么时候变成闍城的走狗了?」

胡蝶衣被他一阵抢白,心下愠恼,表面仍维持镇定的模样,「你不必妄想他身边的位置,闍皇未来的伴侣已经决定了,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想必那群瞎了眼的老头是选择妳了?哈、我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你!你对血族长老不敬,总有一天会受到报应。」

「被三支箭射穿吗?」他嘲弄地挑起眉。

她咬咬牙,试图重新夺回主控权,「西蒙不可能喜欢你的,他只是玩玩,长老们只认定我一个媳妇。」

禔摩嗤地一笑,「你来找我示威,是担心自己地位不保?放心,我从来都不想当西蒙的老婆,女人甘心当他的附属品,冰爵禔摩可不干,他想选择谁是他的自由,妳如果够了解西蒙就应该知道,就算把那些死透了的闍城贵族从坟墓里挖出来替妳撑腰,他也不可能回心转意。」

胡蝶衣冷冷一笑,「少得意忘形,你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吗?他可有告诉过你任何关于他自己的事?」

「他告诉我的够多了,想套话,换高明一点的做法吧!」

禔摩指的是西蒙要与人类重新订约,开辟血族王国的事,他确定闍城还不知晓,否则不可能如此风平浪静,但胡蝶衣并未因为他的自信退缩,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你知道?你知道他爱的是女人,不是男人吗?」

「他爱哪一种人,用不着妳来评论。」

「你很有信心嘛!」女孩的丽颜浮上一层尖锐的寒笑,「那你知不知道,他曾经让一个女人怀孕?」

「妳指望我会相信妳的疯言疯语吗?」

「没关系,你就继续自我欺骗吧!这些长老们都已经告诉过我了,他们也调查了你的身世,你永远也不可能进入闍城,死了这条心吧!他们绝对不可能接纳一个肮脏污秽的贵族杂种!」

禔摩瞇起眼,嗓音压沉,隐然散发危险,「妳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隐瞒所有人,却瞒不过我,你是不容于世之子,人神共愤,世所不容!冰爵禔摩,你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闍皇西蒙何种身分,怎么可能跟你待在一起!」

禔摩像是被人刺了一剑,脸色褪至透明。

不是愤怒,不是哀伤,不是仓皇,是一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痛。

他已经有好多好多年,未曾听见那个带着极度轻鄙与唾弃的词汇,久到他几乎遗忘了自己有多么可悲。